施羽露出迷茫的臉色,看著他,搖搖頭。
中年人喝口茶潤潤吼,到也不吊他胃口,聲音清亮地言道:“上個月朝會上當今聖上問吏部右侍郎陳廷敬陳大人,每年朝廷有多少歲入。陳大人回道朝廷去年歲入扣除各種實際花銷所得僅有一十三萬兩,聖上震驚,便又問歲入從何而得;陳大人答除農賦等正稅外,基本幾項都得自鹽課遭運等雜稅……”說到這他不再說下去,看著麵前這個年輕人的反應,想是給他時間消化,自己則悄悄地看了旁邊一下。
如果說施羽之前的迷茫還是裝得話,那麼他聽了那麼多實際的數據心底卻是真正的震驚了,以前隻聽到康熙盛世,盛世這種話聽多了,自然也隻盯著表麵的那些容光,卻忽略事實到底是什麼,他下意識的輕輕道:“怎麼就那麼少?”
等他說出才警覺不該說這話,還未來得及辯言,便聽到身側那年輕人接了口,“如何便不會那麼少!”那青年麵含譏俏,聲音冷俊而不失風度,他這話一說出口,本來正準備繼續說什麼的中年人立刻閉上嘴,不過眼神卻是仍然微笑著。
他悄悄向側看了眼,在他視線裏另外個中年人自始至終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的樣子。單鳳眼的中年人嘴角扯動了下然後回頭。
“三番轄居雲、貴、粵、閩數省,歲需二千餘萬,近省挽輸不給,一切仰諸江南,天下財賦,半耗於三藩!去年有一十三萬兩白銀已算豐年,如遇兵禍天災,歲入常常便入不敷出了!”
施羽一直是知道三番乃康熙初年朝廷的一大心病,也知道財稅問題是討伐三番的重要原因之一,但他從來不知道初年的經濟情況糟糕到這種地步。
可這個驚訝也隻是在他腦子裏一晃而過,更多的是他在想朝廷是怎麼決斷的,康熙是怎麼說得。
他望著眼前這幾人,這個站在他麵前,神情冷俊,語氣毫不留情的青年,他仔細得考慮著自己的措詞,他知道自己在賭博,他要賭自己的前程,不過他有把握這個賭博至少不會太糟糕。
“公子所言確實驚人,在下雖遠在江南,隨家父於揚州,但也常聽聞市井百姓們所言。”施羽一邊說一邊不停地觀察著眼前數人的神情,他很小心。
青年公子見他那麼說,冷俊的樣子倒是緩解了不少,本來一隻簇著的眉頭舒展了下,淡然一笑道:“喔,市井百姓何言?”
“他們常說,三番政令雜稅繁多,甚與朝廷不知凡幾。苛政猛與虎,可在三番屬下,尤其是雲、貴二省苛捐雜稅每年非但不上繳朝廷,還因兵政向朝挺要錢,甚至……”
“甚至什麼?”青年見施羽臉色似乎有點猶豫,露出不悅之色,口氣便更見嚴厲,卻似乎忘了場合和禮節。
施羽似乎是下了重大的決心,低聲道:“三番屢有人走私鹽或其他以販暴利!”
說完這話他露出絲苦笑,顯得非常鬱鬱。“家父深得皇恩,僅數年便由揚州知府經揚州鹽道、兩淮都轉巡鹽使而升任兩淮巡鹽禦使。他也想為朝廷出力,為聖上分憂,可是鹽事紛亂早已非家父一人所能扭轉,鹽事牽扯甚多,每至家父想有所動作,揚州官場變會紛紛揚揚,這如此大的動靜又豈能辦成一絲一毫?!再則上至巡撫,下至差役,無人知曉朝廷到底是想怎麼辦,怎麼變,聖上之意不顯,家父又怎敢去動一星半點?私鹽可查,可如查出背後是有什麼背景,家父又如何向朝廷交代?這豈不是給聖上添亂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