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內,先前還內心高亢誓要統一天下的寧誠此刻也得乖乖站立在父親大人一旁,如同一隻乖巧的小貓,
當然,這隻是表麵乖巧。
書房裏還有高坐正位上,臉上麵無表情須眉已經張狂的要飄到天上的教書先生。
寧父名禮,自然懂得十分的人情禮儀,一盤足足五百兩雪花紋銀已經整整齊齊擺放在案幾上,算是對兒子天天曠課目無師長的賠罪,也算是新出的束修之禮。
教書先生大名聞金熙,是江南西路九州六十八縣最有名的大儒,門下桃李無數,其中官位最高者的已經做到了侍郎的位置,其他如知州知縣更是有許多。
官場就是人情世故,聞金熙的學生在官場就代表著江南西路這一勢力。可以說,巴結上了聞金熙,若是考取了功名,日後在朝中自然有人提攜。
這也是寧禮不吝重金也要讓兒子拜入其門下的原因。
聞金熙人如其名,聞到錢的味道就欣喜,不過此時他也得端著大儒的架子,表麵上不能對眼前這黃白之物露出太多的興趣。
不過目光下意識瞥向銀子的動作還是讓站在寧誠身後的曹操瞧了個清楚。
曹操雖是梟雄,更是一代文壇大家,眼睛裏更瞧不上這位道貌岸然的大儒。
隻是他才重生第二天,對當今朝代擢拔士子的方法還不了解,隻是憑感覺猜出來與他那時舉孝廉的仕途之法相去甚遠,因此才一直在旁靜觀,
“若非你父誠意相請,似你這般紈絝子弟我是萬萬不會收留的。”這話是聞金熙跟寧誠說的,可目光一直看著正前方,眼中都是鄙夷之色。
聞金熙心裏是明白的,憑著自己的名號,眼前架子擺的越足,寧府給的銀子就會越多,
區區五百兩,打發叫花子呢。自己那幾個得意學生每年的冰敬炭敬也不止這些。
寧父隻能小心賠笑道:“都是犬子惹得先生不高興,今日特向先生賠罪了。”
聞金熙聽罷不為所動,目光仍舊直直的注視著前方。
隻是寧誠突然大喊道:“賠什麼罪,這種酸腐文學就算學到了又有什麼用處,靠著迂腐的文字也保不了天下太平。”
一石激起千層浪,寧誠這句話已經不是在藐視先生,而是藐視整個天下取仕的方法。
聞金熙驟然生怒,目光惡狠狠的看向這個十七歲的少年,
他正是靠著寧誠口中那套酸腐文學混飯的, 所有的名聲利益也是寧誠口中所謂的酸腐文學帶來的。
寧禮心裏大罵兒子不識大體,又急著想消了聞金熙心中的怒氣,一伸掌竟要打在寧誠臉上。
沒想到一掌伸過去,手腕卻被人扼在了空中,寧誠冷冷的站在原地,身後曹操寬厚的手掌已經抓緊了寧禮的手腕,讓他動彈不得。
曹操看重父子間所代表的孝道,但更看重君臣之禮。
他已經把寧誠當成了君主,自然不會任由旁人折辱。
哪怕那人是他爹都不行。
寧禮先前精力隻顧的聞金熙一事,等曹操從寧誠身後站出來,才擦覺到書房還有第四個人的存在。
等到寧禮被扼的吃痛喊叫時,曹操這才放下了手。
轉頭看向尚有怒氣的聞金熙,淡淡說道:“這世間文學,確是太迂腐了些。”
聞金熙怒極反笑,譏問道:“汝是何人,也敢大談文學,可也有功名在身,也會做些文章詞句?”
寧誠心中暗笑,一個酸儒想跟魏晉文學的代表人物談文學,你怕是不知道你對麵站著的是何許人。
曹操一臉平靜,“某平生也好讀書著作,也做了些詩句文章。”
聞金熙自恃整個江南西路文學有名之人自己都很熟絡,眼前人卻看得陌生,斷定這隻是個裝腔作勢的小徒,不屑道:“既然如此,老夫不妨見識下你的學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