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許長夜,是一個不甘之人,同時也是一個不服輸的人。
“我這是要死了嗎?”
“會是今天嗎?”
“又或者是明天的清晨?”
許長夜躺在重症病房內,身子插滿管子,氣息已經弱到極點,就連稍微動彈一下都要耗費巨大的氣力。
而此刻,許長夜內心的想法已經完全發生了變化,從剛開始的希望,盼著自己什麼時候能安全健康的出院。 到現在的閉上雙眼,靜待死亡來臨…
許長夜已經病了好長一段時間了,在這段日子裏,每天都是在病床上度過,真是無聊至極…睡醒睜眼便是不知道有多久沒有熄滅過的白熾燈,和一堆圍繞在自己身旁的醫療器械,除了器械偶爾發出聲音,病房內的絕大部分時間都靜的可怕。
重症病房外,醫生正對許長夜的父親許平說道:“我們已經盡力了,沒辦法了,您帶他走吧…”
許平眼角含淚,堅強如他的這般中年男子也難以接受這個消息,無奈的懇求道:“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醫生搖了搖頭,答道:“已經沒辦法了,他身體各項功能都很正常,但卻無比衰老,就像是一個即將死去的老人一般。”
許平有些崩潰,身子開始搖晃起來,顫抖著說道:“他還那麼年輕啊,他才二十來歲。”
醫生見許平情況不對勁,走到許平身旁,扶著他安慰道:“大叔,你…平靜一下…”
許平明白,自己的兒子是沒得救了,再繼續下去也沒有任何意義了,也許醫生說的對,把他接回家,不折騰了。站穩身子後,許平擦去眼角滲出的淚水,對著醫生說道:“這段時間,麻煩眾多醫護人員了。”
醫生:“不會,不會,救人是我們的職責。”
許平的目光透過玻璃,看著病床上的許長夜好一會,歎了口氣,問向醫生:“那我什麼時候可以帶他回去?”
醫生:“您去辦理一下出院手續就可以帶他走了。”
許平隻答了一句好的,接著落寞的轉身,就去辦理出院手續,沒有多說任何一句。醫生看著許平遠去的背影,又扭頭看向病床上的許長夜,不禁感歎道:“這就是命嗎?”
……
不久後,一群醫護人員圍在許長夜身旁,討論了一小會後,就將他身上的管子都給一一拔掉,又小心翼翼的將他放在輪椅上。
許長夜沒有驚慌,這段日子裏,他想明白了很多,也清楚的知道了自己這病很奇怪,奇怪的沒話說。一個二十來歲,正是人生最好的歲月,就這樣患上怪病,即將死亡,離開這個世界。
二十來歲,這是多好的年紀啊,這是人生剛開始的時候啊!醫生走到輪椅旁,雙手抓住輪椅的把手,帶著遺憾的目光看向許長夜,然後雙手發力,輕輕的將許長夜推出了重症病房。
出來走廊後,醫生走的很慢,雙唇微動,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始終猶豫,似乎不知道怎麼開口。
醫生在走廊中停了下來,一隻手鬆開了輪椅的把手,緊緊攥住,下定決心後,開口道:“你…還有什麼遺憾嗎?”
許長夜艱難的轉頭看了一眼醫生,不知道怎麼回答,沉吟一會後,有氣無力的答道:“或許有吧?”
醫生輕輕的拍了拍許長夜的肩膀,“想做什麼就去,不要留下什麼遺憾,我…”到嘴巴的話又停了下來,醫生明白,他才二十來歲,怎麼可能沒有遺憾呢?
怎麼會沒有遺憾!
許長夜也明白醫生的用心,醫生是想讓自己在剩下的日子裏好好過,不要為難自己。更知道自己這副身體已經糟糕到極致了,說難聽點的話,自己現在就是回去去料理後事。
而醫生還願與自己這個將死之人多叨嘮,這何嚐不是一種極為少有的鼓勵呢?許長夜想明白這一點後,對著醫生擠出了一個笑臉,艱難的說道:“人總會死的,我不過提前了一些罷了。”
醫生愣了一下,沒有繼續答話,身為醫生,見過太多的生死了,隻不過許長夜太年輕了,讓醫生覺得遺憾。
也許正如那句話,人各有命,上天注定。
醫生繼續推著許長夜往電梯的方向走去,這一路上,二人沒有繼續說話,而醫生心中卻無比的惋惜。
快到走廊的盡頭時,許平從電梯裏走出,手上拿著一堆單據,往走廊而去,雙方在走廊的盡頭相遇。
許平看著虛弱無比的兒子,眼睛裏淚水打轉,不過他卻不敢讓淚水落下,隻能強忍著。
身為父親,肩膀上要扛的起家庭與責任,更要為兒子樹立一個榜樣。若父親都崩潰了,兒子會怎麼樣呢?他也會跟著崩潰,他會失掉所有的方向,因為他心中的那棵為自己遮風擋雨的大樹已經倒塌了。
許平平複了一下情緒,雙手合十,對著醫生感謝道:“醫生,感謝這段時間的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