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緩緩站起身,借此機會將自己的注意力從被她傷害的公主的家馬身上移開,朝自己的獨角一點頭。“嗯,是好消息。幻形靈們停止了攻擊,索拉克斯和法瑞克斯都說不是陷阱。他們大概不是放棄計劃撤退了,就是全被打敗了...”她的回答卡在喉嚨裏,耳朵貼平。
雲寶恍然大悟,睜大眼睛,勇氣頓時流失:“哦...對了...”
露娜看向侄女。“恐是黑晶王所為...”她麵色沉重地推測,大家都看過來。接著,露娜隨意指指塞雷絲緹雅,接著說下去:“出發前,情報透露,有一暗影所築怪獸,阻礙幻形靈攻擊,雲寶嚐見我與夢中,告我以黑晶王同帝國一並返回一事。”
星光顫抖地點點頭。“呃...是,黑晶...”她將雙眼轉向雲寶,眼中閃過些許未曾去除的不悅。雲寶看到她的眼神愧疚地瑟縮。一瞬間,原本空氣中的喜悅消失殆盡,大家都看向雲寶,臉上是不同的表情。露娜和暮光看上去滿是同情,期望能驅逐她的痛苦;蘋果傑克理解地皺起眉,但其中也帶著不悅;瑞瑞、小蝶和萍琪,無助地看著雲寶,無法幫助她。塞雷絲緹雅,則是困惑不已。
露娜重重地歎口氣。“...契約仍未失效也?”她柔聲問,雲寶卻仿佛挨了一記耳光地瑟縮。暮光趕緊來到雲寶身邊,將一隻前腿攬過她的肩膀,安慰地從側麵抱住她。
塞雷絲緹雅猛然睜大眼睛,全然不信地看向露娜。“什麼?!契約?!”她喊道,低頭看向雲寶,“雲寶...你真的...”
雲寶隻點點頭,看向地麵:“真的...我和黑晶王簽了契約...當時我們隻有這條路可走...我沒有辦法,對...對不起...”
“她說的是真的。”暮光柔聲道,看向塞雷絲緹雅的雙眼,懇求她細細考慮此事,“黑晶王把我們包圍了。當時,我和星光的護盾堅持不了太久,一旦護盾崩壞,我們...”她打了個顫,搖搖頭,不敢想象那種結局,“考慮到當時的情況...雲寶基本相當於救了我們的命。”
星光輕聲咆哮,在一旁搖搖頭。“我還是覺得她做得不夠好...”她尖利地開口,鼻翼擴張。朋友們嚴厲地瞪著她,但她毫無收回這句話的意思。然而,聽到雲寶顫抖地吸氣,她放緩了神情。“...不過。”她接著說,看向雲寶,眼中多了些許理解和同情,“我也要說,她拚了命想要彌補這件事。我不能否認她的努力與成果。”
塞雷絲緹雅抿起嘴唇,緩緩抬起嚴肅的雙眼,看向整座城市。“...條款是什麼?”她隻問。雲寶更重地打了個顫。
然而,天馬公主,不需要回答了。
“容我解釋一下吧,”黑晶王的聲音,切開空氣,像鐮刀滑過麥田,打破了平靜,令大家都緊張起來。小馬們站直身子,恐懼地看向四周,尋找著聲音來源。可是,當然什麼也找不到。他不在這裏。確切地說,除了眾馬的脊背上傳來死亡般的冰冷,心中變得沉重,蹄子也變得沉重起來之外,不在這裏。
突然,小馬們的影子活了過來。一道黑魔法流過,它們從地上湧起,撲向諧律元素們,抓住了雲寶脖子上的項鏈。她驚懼地瑟縮,想要保護元素,可是暗影比她更快,她的諧律元素就這樣被那道觸手扯下來拿走。大家都是一樣,驚恐地叫了幾聲,六件諧律元素便都被竊走,在空中聚到一處。
就在那一處,一團純黑色的球形浮現出來,漸漸擴張,上麵爬動著紫色的電流與毒藥般綠色的魔法,漸漸變成黑晶王的模樣。他猛然睜開眼,猩紅色的眼睛裏閃著凶惡的光。暗影消散,他以真身出現,紅色的鬥篷在風中飄動,雙瞳凶殘地擴張,滿是尖牙的嘴角勾了起來。
“還給我!”雲寶喊道,準備撲向黑晶王。然而還沒能撲擊,她的攻擊就結束了。她發現,自己完全無法對黑晶王做出任何威脅,除了死死瞪著她。
黑晶看到她氣呼呼的樣子,露齒而笑。“好了好了,小孩,你在位的時間結束了。”他回答道,轉身看向露娜和塞雷絲緹雅,兩位公主擋在眾馬麵前,做出保護姿態,“現在安靜,大馬們在說話。”
“我們和你沒什麼好談的。”塞雷絲緹雅粗暴地反擊道,獨角閃亮起來。
黑晶輕哼一聲,舔舔尖牙,眼中露出饑餓的光。“還是一如既往的脾氣大啊,塞雷絲緹雅...”他的眼睛飄向地麵上,塞雷絲緹雅淪為破滅之陽時熔化的痕跡,笑意舒展,“比以前還大,看看你剛才做的事...”他的視線接著又飄向露娜公主,她忍不住在他的視線下一縮,“啊,還有露娜公主...回答我,老朋友,暗影是否待你不薄?恰如其所待我?”
“子非吾友也,不必多言。”露娜用惡毒的語氣啐道,翅膀微微展開。
黑晶哼了一聲,收斂笑意,換上嚴肅正經的神色。“看來,我們是要跳過寒暄了。很好。回答你的問題,塞雷絲緹雅,契約的條款規定,我協助阻攔幻形靈及其女王,作為交換,小馬國所有居民、軍隊和政府成員,在邪繭女王和她的雜兵們落敗後,必須立即將水晶帝國交由我管理。蟲群此時散落在凍土中,精神被禁錮於他們各自最深的恐懼中,僅有少數早已逃之夭夭。而若我沒有理解錯...”他的眼睛轉向邪繭女王變成的黑色的樹,又露出微笑,這次愉悅而囂張,“那便是邪繭女王...她亦已被打敗,則...”
雲寶全身觳觫,耳朵緊貼頭頂,眼中的光漸漸暗淡。她向後退了幾步,呼吸變得越來越沉重。“都怪我...”她絕望地自言自語,跌坐在地,“全都怪我...”
下一個心跳間,暮光已經來到了她身邊,小蝶也趕緊過來。兩位朋友努力安慰著顫抖的場景,然而幾乎沒有意義。暮光偏過身,坐在雲寶麵前,看著她的眼睛。“嘿,雲寶,沒事。你盡力了。我們養精蓄銳,以後還有機會回來解決的。”她溫柔地說,一隻前蹄撫摸雲寶的臉頰。
小蝶點點頭,輕輕蹭蹭雲寶的身側。她不止一次想要說些什麼,但每次雲寶恐懼地顫抖,都令她停了下來。
蘋果傑克走上前來,將一隻前蹄輕輕放在雲寶背上,臉上露出安慰的微笑:“先別慌,甜心,暮說的對著呢。咱們先不著急,遲早能教訓這個影子做的蠢東西的,等著瞧吧。”
瑞瑞和萍琪也加入了安慰小隊,瑞瑞甩甩鬃毛,將前蹄放在雲寶肩上。“到那時候,你一定會做得完美無瑕!”她高聲說,露出微笑。
“然後我們還能一起笑,一起開個超大的派對。繭繭的樹枝這麼好玩,不掛條幅可惜啦!”
然而,星光什麼也沒有說,她垂下眼,離開眾馬身邊,熄滅獨角。城市上空的護盾閃了閃,接著便消失了,太陽純淨的光重新照進來。他們不再需要護盾的保護——黑晶已經進來了,他們將要離開。
黑晶輕哼一聲,為這群朋友的希望感到有些可笑。但很快,就連這愉悅也被不耐煩的申請打破了。“很有趣。但你們該在回小馬國的路上考慮這些。帶上你們昏倒的兩個朋友,趕緊走!”他一跺蹄子,眼中閃過毒藥般紫色的光。
雲寶打了個顫,撲倒在地,長長地,痛苦不堪地尖叫。露娜和塞雷絲緹雅轉頭看向她,用哀傷的雙眼看著她放聲大哭。她舉起一隻蹄子,一次次砸在地上,傳來一聲聲巨響。每一砸,都將越來越多的自責砸進她朋友與家馬的心中。
塞雷絲緹雅的耳朵垂下去,她的母親本能在尖叫著,要她上前抱住女兒,撫慰她,抱著她輕輕搖晃,讓她平靜下來。可現在,她不得不克製住這些本能。她不情不願地將雙眼從那悲傷的場景移開,憤恨地瞪著黑晶王。他饒有興趣地看著她們。
“怎麼?”他愈發不耐煩地問,“你們回去的路上可以隨便哭,小公主,趕緊帶上你朋友,從我的帝國出去!”
“住口!”露娜厲聲喝止,瞳孔惱怒地放大,“彼我侄也!休得無禮!”
黑晶麵露怒容:“而你侄女,還有你們這些馬,闖入我的國家。我最後說一次,帶上你們昏倒的同伴,立刻離開!!”他蹄下的街道表麵閃爍著暗色的魔法,變得扭曲、粗糙而黑暗。
塞雷絲緹雅回頭瞥一眼女兒,心髒在胸中扭曲生疼。她們一定還能做到些什麼的!一千年前,她已經失敗了一次,她絕不會再辜負這裏的小馬第二次。可是,她和露娜一樣清楚,黑晶的契約是多麼滴水不漏,嚴苛難當。他尋找並彌補漏洞的能力,也是一千年前,助他登上王位的能力之一。她的耳朵垂下去,滿不情願地在心中承認,自己的女兒簽下了無法挽回的契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