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周六的下午,大約三四點鍾的樣子,孫月容正在山坡上給牛割草,一陣山風帶來烏雲遮住了太陽,天陰沉沉的,看著就要下大雨了。孫月容收起鐮刀,背起背簍,準備找個地方躲雨,此時,她看見蜿蜒的山道上竄出來一個同她差不多大的男孩,身上穿著有些髒的麻布衣服,背上背著個比她的背簍還要大些的背簍。
那個男孩也看見了她,朝著她咧嘴笑,幾步就跳到她跟前,熱心腸地跟她說,“眼看著要下雨了,我知道前麵有躲雨的地方,你跟我來。”說罷便向前跑了,不過幾步又回頭對她招手,“你可得跟緊點,這雨就要下了,再不走快點你可就要淋雨了。”
像是為了印證他的話,天上飄起了蒙蒙細雨,雨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不住的往下掉,孫月容沒多糾結就跟了上去。
兩人繞了兩道彎,趕在雨勢加大前進了一個山洞。
得了空歇氣,男孩薅了薅頭上的雨水,問她:“我叫李琅,是村裏小學李校長的小兒子,你叫什麼名字?”孫月容站在山洞口沒再往深走,聽見他問就應道:“我叫孫月容,我爹是小學教書的孫老師。”
李琅看見孫月容站在山洞口,便上前輕輕拉了一把,“你別站在這口上,這裏風大,你又剛淋了雨,要是再吹了風保不齊要得熱病。”孫月容聽了無聲地往裏邊挪了幾步。
兩人都不再說話,山洞裏一時安靜下來,淅淅瀝瀝的雨聲讓氣氛顯得更尷尬了。
李琅感覺空氣都有些凝滯,雨天的悶熱更讓他的心沒來由的煩躁,單調的環境好像在壓迫著人的心髒,李琅越發沉不住氣了,他希望孫月容能同他講講話,於是狀似隨意地說了句,“你的名字很好。”
說完這句話李琅心裏又頗有些後悔,擔心孫月容要是沒有回應豈不是顯得他很呆,這樣一想就更有些忐忑的等待著。
孫月容聽了他的誇讚一時間心裏難免有些高興,耳根有些發熱,但仍舊很有禮貌的回他:“謝謝,不過是很普通的名字,你那個琅字比我要好得多。”孫月容說完話有些不好意思的把頭低下,不去看他。
李琅笑了笑,“你的名字裏有月亮,我哥跟我說過,月亮就是很美好的,對了,我哥現就在鎮上的初中念書,他叫李維,你也在鎮上念書,興許知道他。”
“李維?這名字有些耳熟,或許從老師那裏聽過。不過你是怎麼知道我在鎮上念書的?”
“你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姑娘,又正是讀中學的年紀,而且——你這種讀書人和我這樣的差別很大——隨便拉一個人都能看出來。”李琅說到此處,忽然覺得幾分羞愧,情緒也有些低落。
孫月容捕捉到話中關鍵,有些疑惑地發問,“你這樣的?你倒是仔細說說。”
“我讀書不好,沒考上初中,隻上過幾年小學,認得些字,家裏不想我成天當個混小子,就讓我跟著我幹爹學木匠活,對了,我幹爹就是村頭那個老張。以前有個算命的說我命裏五行缺木,所以才讓我拜了個幹爹。”李琅的聲音很低——他爹是校長,他哥哥讀書有天分也肯用功,可他自己卻一事無成,正是最要麵子的年紀,心裏多少有些說不出口的自卑。
“你也不像個混小子,我倒覺著你是個挺好的人。“
李琅聞言驚喜的抬頭望著她,“我覺得你也是個很好的姑娘,不僅人長得好看,說話也漂亮。“
夏天的雨來得快去得也快,不知不覺間雨已經停了,兩人準備下山回家,臨動身時李琅看向她的背簍,問她,“你這是不是給牛割的草,我看裏麵象草比較多。”
孫月容驚訝於他對細節的觀察,旋即想到了些什麼,微微歎了口氣,“你倒是細心,我這就是給家裏的牛割的草,不過今天讓這雨給耽擱了,往常這背簍都是要裝滿的。”
李琅聽罷十分積極地將自己背簍裏的草倒給她,一邊倒一邊說:“我這草就給你吧,我家裏沒牛,這是給兔子割的草,剛剛被雨淋了,兔子也吃不了了,幹脆就送給你吧。”看著冒出來的背簍,李琅又主動幫她背背簍,讓孫月容背自己那個空的,說到了山下就換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