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裏逐漸出現悉悉索索的交談聲,自習課馬上就要結束了,莊蝶的日記本上還是一片空白。
旁邊一道黑影湊過來,幽幽道,“你畫的不會是···牛吃草吧?”
“杜望!你想嚇死我啊!”莊蝶壓著聲音吼了一嗓子,引得前排幾個人紛紛側目。
杜望向前拱了拱手,打了個哈哈。
大家又心照不宣地扭過頭去,對班裏穩居第一的學霸表示了充分的關懷和尊重。
杜望是莊蝶的同桌,成績常年穩定在年級前二十,班級斷層第一,長得倒也算一表人才。
隻是他平時不怎麼愛收拾自己,半長的頭發快要遮住眼睛,一件半袖也穿了三個夏天,或者更久,型都垮了,襯得整個人有種消極的頹廢感。
杜望的成績完全可以去清北班,但不知道什麼原因,他留在了這座小廟裏,日日在莊蝶耳邊念佛。
“發什麼呆啊,都一節課了,還在這老僧入定呢?”
莊蝶歎了口氣,隨手在草稿紙上亂劃起來,“昨天新買了個日記本,想著高三最後這半年,讓它陪我一起衝刺,可是根本不知道寫什麼。”
“日記本當然要寫每天的記錄、進步和反思啊。”
說罷,杜望若有其事的打量了她兩眼,補充道,“但你可能沒有。”
“你有,你有行了吧!”莊蝶嘟著嘴背過身去。
杜望瞥到莊蝶的草稿本上畫了一朵雲,一朵很精致的雲。
他想了想,說,“你也可以畫啊,畫你喜歡的、希望的東西。”
“我······喜歡的?”莊蝶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清晰的名字,但她的表情卻很迷茫。
\\\"沒錯,比如食堂二樓的豬肉大蔥包。\\\"杜望鄭重地拍了拍莊蝶的肩膀。
“喂,你這人還有完沒——”
“叮鈴鈴鈴——!”
響亮的下課鈴聲打斷了兩個人的嬉鬧,杜望拿了水杯火速逃離了現場。
莊蝶一臉無語,繼續在草稿紙上胡亂戳著,不知不覺又畫了幾朵雲彩。
突然間,杜望在教室外大喊,“莊蝶!快來,快出來看!”
莊蝶迷迷糊糊地出來時,走廊上已經圍了不少人。杜望一把拉起她,跑到一處欄杆邊加了個塞,“快看!”
雨後的空氣清新得過分。
夏末的天幕廣闊而遼遠,一半深藍,一半是濕潤的淺玫瑰紫,浮雲被夕照描上了金邊,閃著奇異而又細碎的光。
餘暉溫柔,晚風沉溺,天空絢爛,如同一場神跡。
“丟掉語言,”
“我想變成搖動的樹木,”
“變成十萬年前的雲朵,”
“變成鯨魚的歌聲······”
杜望對著天空念叨出幾句詩,莊蝶沒聽懂,她愣怔在那片油畫一般的場景裏。
這時不知是誰伸手指向天空,喊道,“流星!好像還有流星!”
“白日流星!奇跡啊!”
“好美啊~”
也不管那人是不是真的看到了流星,大家全都開始起哄。
人群又爆發出一陣騷動,更多的人湧上前來,你推我搡,並不寬敞的走廊更加擁堵了。
莊蝶此刻也被擠到靠近牆柱的位置,身體大半的重量都倚在欄杆上。
她其實有些輕微的恐高,握著欄杆的手慢慢捏緊了。
金屬欄杆上傳來清晰的震顫,莊蝶有些猶豫,呢喃道:“杜望,這欄杆······”
杜望也步履維艱,但還是勉強向莊蝶這邊挪了半步。
他本想說要不咱們先出去,但看到莊蝶還一臉意猶未盡地表情,就沒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