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月圓,大地鋪上了一層銀光。
夜色下點點繁星綴在空中,明滅可見,如夢似幻。
宋山山坐在簷下,已經不知等了多久。
陸晚容也搬了張凳子出來,坐在她旁邊一起等著。
夏日多蚊蟲,宋山山手上和脖頸處都被咬了好幾個大紅包,一邊打著哈欠一邊趕著蚊子。
月上中天,方才見院門外人影晃過。
“爹爹終於回來了!”
宋山山的瞌睡醒了,蹦跳著迎了上去。
“你們怎麼這麼晚還沒睡?不必特意等我的。”
宋長則憐愛地撫上宋山山的腦袋,牽著她往回走。
“你回來了,我去把飯熱一熱。”
陸晚容也站了起來,揚著笑跟他搭了句話,就要往廚房走去。
宋長則拉住她,三人站在院子裏,都沒有說話,隻靜靜的看著她,直到把陸晚容看得都有些不好意思,才鬆手道:“辛苦容娘了。”
“你都不說辛苦,我何談辛苦?”
陸晚容忍著眼裏的濕潤,轉身進了廚房。
宋山山牽著他到屋裏坐下:“爹爹休息會兒,想必今日累極了,我燒了水,爹爹先泡會兒腳興許會舒服些,我給爹爹端過來。”
宋山山看著他一臉疲憊,心裏也很不是滋味。
剛剛宋長則牽著她的時候,她都能明顯的感受到他的手在顫抖,手心好些地方都破了皮。
這是去碼頭當苦力了。
宋山山雖然沒有親眼看見過,但上輩子她可是看了不少電視劇和紀錄片,多少也知道在碼頭裝貨卸貨究竟有多辛苦。
一箱貨物少說也有上百斤,多則幾百斤都有,這個時代沒有機械,純靠人力搬運,這得使多少力氣啊……
何況宋長則一早就出門,直到深夜方才見回。
宋山山不再多想,進廚房裏拿了個矮木桶,打了小半桶水進去。
陸晚容在熱著今晚的魚湯,二人默契的沒有說話。
半桶水雖然不多,但是以她現在的身量來說,還得兩隻手一起提才能提得動。
宋山山本來是想幫宋長則揉一揉,幫他放鬆放鬆的。
宋長則不準,隻是自己脫了鞋把腳泡進了熱水裏。
熱水還有些燙,不過卻是燙得恰到好處,宋長則覺得整個身子都鬆了下來,軟軟的靠在椅子上。
宋山山繞到了他身後:“爹爹,我幫你捏捏肩。”
“好,山兒也辛苦了。”
宋長則輕拍兩下自己肩上的小手,心裏生出一股暖意。
有妻溫柔賢良,有女環繞膝下,萬家燈火中有一盞專為他而點亮,人生足矣。
就在他剛回來時,見到妻女忍著困意都在等他回來,那一刻便覺得就是再苦再累也是值了。
“爹爹,之前你答應要教何家兩位郎君的時候,村長不是來找過你,想讓你一並教教村裏的其他孩子,還說要把村裏的禮堂騰出來做講堂,費用也由村裏出,你為何不願啊?做個教書先生不好嗎?你以前也當過的呀。”
宋山山看著他疲憊的臉色,忍不住開口問他。
當初何齊兩兄弟在她家學了沒兩天,就被路過的人給知道了,因此村長還特地來找過宋長則。
隻是不知道為什麼,被拒絕了。
宋長則聽到她天真的話語,苦笑著搖頭,“我朝有製,無論是學堂還是私塾,教書先生須得取得秀才之上的功名才能任職。”
“當年我父親受了牽連,被罷官發還原籍,聖上開恩沒有免除我的功名,因此得以進學堂教書,但是後來因為你兄長的事情,我身上背了官司,功名也一並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