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紅的血染濕了半邊衣袍,下擺和褲子像是被什麼洪水猛獸狠狠地撕咬過一般破碎。
褲子膝蓋那一截被扯開了好大一個口子,鞋子和雲襪已經不知所蹤,露出裏麵翻張猙獰的血口來。
宋長則人雖然是清醒的,但是渾身都僵直不能動。
稍微一動就有一股鑽心刺骨的疼痛蔓延到全身,疼得他就連呼吸都不敢用力。
“這怕是傷到了骨頭了,我看看外傷還行,但是這傷我看不好,娘子還是要請個精於此業的大夫來才好。”
那郎中輕輕捏了一下宋長則的小腿骨,就見他疼得咬緊了牙關,身上又冒出一片汗來,當下不敢再碰。
宋山山看著他皺著眉頭,一臉沉重,心又沉了幾分。
這個郎中她也見過,是住在村裏老祠堂附近的野郎中,平時就是去摘摘草藥,外加給村裏人看一些風寒發熱之類的常見病。
眼下他直言自己治不好,要讓他們另請大夫來,宋山山聽了反而覺得是好事。
起碼這個郎中沒有盲目自信,耽誤宋長則的治療。
宋山山也知道,如果想讓爹爹好的快,就必須要去城裏請最好的大夫來才最合適。
“是,多謝劉郎中相助,這小小的謝意請您收下。”
宋山山擦了一把眼淚,從腰間掛著的荷包裏取出二兩銀子遞過去。
“不不不,這太多了。”劉郎中把銀子推了回去,“我也隻是來看了一看,也沒幫上什麼忙。”
劉郎中是一個頭發花白的幹瘦老頭子,這輩子沒成婚沒子嗣,隻在幾年前不知從哪裏收回來了一個藥童,兩個人相依為命過日子。
他們整日與草藥相伴,日子也過得清貧,這二兩銀子都足夠他們師徒二人過一個月了。
他匆匆被何有光喊來,但是看了一番之後發現自己幫不上,哪裏好意思收人家的銀子?
“郎中先別忙著拒絕,我就算是找了更好的大夫過來,隻怕人家也未必能在家裏長待,我和阿娘都不懂醫理,到時候少不得要麻煩郎中多來關照一下,郎中就當是受了我的請,可好?”
劉郎中思索幾瞬,從宋山山手裏接過銀子。
“我這邊隻能給郎君先止了血,三娘還得盡快把大夫給找來,不然隻怕越拖越嚴重。”
“是,我知道。”宋山山點點頭,又對陸晚容道:“阿娘別著急,你在這看著爹爹,我這就去請人。”
說完又看了宋長則一眼,二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彙,父女之間的默契讓他們都從對方的眼中明白彼此的心思。
此刻,無需多言。
宋山山才走出門口,何有光和那幾個陌生的人就圍了上來。
“三娘,如何?郎中怎麼說?”
宋山山對著何有光躬了一下身子,“何伯伯,多謝你去叫郎中來,隻是我爹爹怕是傷到骨頭了,劉郎中治不好,我得到城裏請大夫去。”
“怎的會這般嚴重?”
“這不是廢話嗎?人都從碼頭摔下去了,還被貨物給壓著,能不嚴重?”
那幾個陌生人三言兩語的爭吵起來。
聽他們的語氣,應該是和宋長則一起在碼頭上做活的工友。
不管怎麼說,他們一路把宋長則抬了回來,她也要謝謝人家的。
“宋三娘謝過幾位叔伯相助,隻是這是不是耽誤你們在碼頭上的活計了?正好三娘要進城請大夫,叔伯們不如一起回去?”
他們幫著送人回來,宋山山已然很承他們的情了,又哪敢繼續耽誤他們?
況且她不在,陸晚容也騰不出手來招待這麼些人,還不如先請他們回去,等日後再一一謝過。
更主要的是,宋山山想了解宋長則是怎麼傷成這樣的。
她沒時間在這裏耽擱了,如果能在路上說清楚最好。
“這樣也好,我們在這估計也幫不上什麼忙,不如等過段時間空閑了再來看望宋老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