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春醁一向很聽宋山山的話,聽了她的吩咐,當即就去了南苑那邊的小廚間。
阿添在一旁欲言又止,真的很想直接翻個白眼給她。
他內心是極不讚成她的做法的,但是當著肆裏夥計的麵,他也不能太駁她的麵子。
她年紀即便再小,好歹也是他們的小東家,他就是混慣了,也不能開了這口子。
待酒春醁走遠了後,酒玉醞那些人的注意力也都在新酒上時,他才把她扯到了一邊。
壓著聲音小聲說道:“你這樣濫好心,隻怕他覺得你是個好欺負的,到時賴上你,咱們救了他沒讓他打死就已經很不錯了。”
宋山山雖然知道他說得在理,但還是忍不住道:“也隻是今日得了新酒,心情不錯給他點飯吃,你放心,我才不是什麼濫好人,隻這一次,下不為例。”
少女的這一番話說得誠懇,但是阿添總感覺哪裏不對。
他一雙狹長的眼睛微微眯起,眸中透露出一絲精光,上下打量了幾遍她的神情,似乎在分辨她話裏的真偽。
宋山山被他盯得有些心虛,嗬嗬地幹笑了兩聲,將話題揭過。
酒春醁到南苑這邊的小廚間,看到灶台上還放著一些客人點了又沒要的吃食,便拿了一個被磕破了碗沿的海碗裝了拿出去。
他走到門口時,那個髒兮兮、頭發和衣服都十分淩亂的人正抱著腿蹲坐在門口,臉埋在了膝蓋上。
他瘦骨嶙峋,看著十分單薄,肩膀上都沒有什麼肉,就好像兩根骨頭杵在上麵。
酒春醁看著他,仿佛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
那時候的他也是瘦的不成樣子,每日都要挨餓,還要被後娘叫去幹各種活路,稍有些不滿就棍棒招呼。
後來把他賣出去了,反而還好受些,雖然也總是被打,但起碼肚子是能吃飽的。
“你……”酒春醁走到他旁邊,半蹲著身子把手裏的海碗遞過去,“你可是餓了?這是我們三娘子吩咐我拿來給你的,都是新的,沒吃過。”
那人聽到聲音,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聽到他口中的三娘時眼眸微動,從門邊探了進去,目光落在了那個明豔的少女身上。
“對,那個就是我們家三娘子,聽說她今日救了你,那你以後可要記住她的恩,不可以恩將仇報。”
酒春醁嘴角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蹲在他旁邊和他一起看向宋山山。
他們的東家是世界上最好的東家,從來不苛責他們,還總是為他們著想,一年四季的衣物都是東家出錢幫他們做。
旁邊髒兮兮的人眼中透著迷茫,空洞的眼神又重新投向了眼前這個小夥子身上。
酒春醁注意到他的眼神,這才反應過來,直接抓了他的手,把手裏的飯食塞到手上。
“你快吃吧,吃完了就離開吧,別在這蹲著了。”
說完他就快步離開,不敢再繼續看這人的眼神。
小叫花子感受著手裏還有些溫度的飯菜,多年沒笑過的他居然緩緩地咧開了嘴角。
這是裏麵那位三娘子給他的。
他像是餓急了一般,徒手抓著飯菜就往嘴裏塞,忽然有滾燙的淚水從臉頰劃過,一直如同行屍走肉的他,仿佛第一次這麼猛烈地感受到自己心髒的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