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選侍求助靜美人不成,紅著眼睛從貞順齋裏出來,繞了一圈回到永福宮。旁人看了也不以為然,隻當靜美人有孕,貞順齋裏仗勢欺人看不上李選侍,讓李選侍難堪了而已。
萬壽節當日,宮裏各處張燈結彩,不說後宮妃嬪了,就連太監宮女們身上也都煥然一新。
朱維楨一大早起來,先去了慈寧宮請安。待給太皇太後和兩宮太後請安過後,他就匆匆去了前朝太和殿。
太和殿裏,群臣於太和殿上,對皇帝行三十三拜禮,又捧觴祝皇帝萬壽,皇帝再賜百官茶湯,一來一回禮節方才完成。
待太和殿群臣祝壽完,朱維楨回宮休息,隻待晌午過後,宮內舉行聖壽宴,宴請宗室與文武百官。
皇後風寒未愈,隻在宮宴開始匆匆露頭,便回了坤寧宮,太皇太後年紀大了,也早早的回了慈寧宮。
朱維楨獨自在乾清宮接受宗室朝臣和後妃賀禮,內庫裏又添了許多如意、壽佛、書畫、珠寶等壽禮。
萬壽節當日就這樣熱熱鬧鬧的過去了,宮內宮外都一片祥和,沒人想在這關頭招皇帝不高興。
臘月九日一大早,坤寧宮裏皇後失手摔碎了一個茶盞,“昨日陛下臨幸了一個司樂坊的宮女?”
昨日是萬壽節,按理來說陛下要來坤寧宮同皇後娘娘一同就寢的。可是皇後娘娘感染風寒未愈,陛下自己在乾清宮睡了也是應當。
可夏木萬萬沒想到,今日一大早,乾清宮首領太監興安便帶著一個宮人來說,昨日陛下竟然臨幸了司樂坊的宮人,要封為選侍,請皇後娘娘為她安排住處。
夏木在殿外頭仔細打量了趙選侍一番,趙氏穿著藕粉色繡桃花短襖顯的身量有些高挑,鵝蛋臉微微一笑,就如一枝含苞待放的菡萏。在這後妃稀少的後宮裏,算的上有七分美貌,也怪不得會得陛下寵幸。
夏木垂首不敢看皇後娘娘臉色,“娘娘,興安公公和趙選侍還在外頭等著呢。”
皇後手扶著額頭閉目冷靜了一瞬,再開口聲音已是尋常的模樣,“你去告訴興安,把趙選侍安排到永和宮西偏殿去。再去乾清宮請示陛下,說靜美人住的貞順齋小了些,日後皇子出生恐有不便,永和宮的主殿、東偏殿和後殿都空著,是否讓靜美人現在挪過去?等月份大了就不便搬宮了。”
乾清宮裏,朱維楨此時也有些後悔。昨日司樂坊獻舞,他一眼便看到後麵彈著琵琶伴奏的趙氏,並非趙氏有多美貌,而是趙氏乃前世二皇子生母。
前世趙氏在後宮安分守己不惹事,有病弱的長子和調皮的幼子在,趙氏母子在後宮存在感也不高。
後來長子早早病逝,二皇子成了實際上的長子,朱維楨才把目光投向他。
二皇子本來生母出身低微,偏他好美色又不成器,索性他也沒有不該有的大誌向,隻是安安分分的做個閑散王爺。
比起其他讓人費心的皇子們,二皇子單純做個兒子也是好的,更何況好美色也有好美色的好處。朱維楨三十歲的時候才生了三個皇子四個皇女,這個兒子倒好,他三十歲的時候已經給朱維楨生了十幾個孫子孫女。
雖說皇子重要些,可昨日臨幸趙氏的確有些不顧及皇後顏麵。
朱維楨揉了揉腦袋,都是自個糊塗,飲了些酒就有些衝動,怕自己日後把存在感不高的趙氏給忘了,便出了今日一遭事。如此想著,朱維楨便叫陳福過來,吩咐他道“陳福,把昨日臨江王獻上的那尊日月燈明玉佛,還有內務府新製的金鑲東珠耳墜給皇後送去,讓皇後好好保養身體。”
陳福應聲退下,帶著朱維楨的賞賜匆匆趕到坤寧宮時,恰好遇上了送趙選侍去永和宮回來的夏木。
夏木跟著陳福進了乾清宮,向朱維楨請示皇後要為靜美人挪宮之事。
千秋節時與皇後的片刻溫情不足以將帝王迷惑,更何況皇後試探的如此明顯。朱維楨麵無表情的看了夏木一眼,同陳福說道“去讓內務府把永和宮後殿翻新一番,待明年開春靜美人就搬去永和宮後殿。”
夏木還沒來得及為皇帝沒有晉靜美人為一宮主位的想法而高興,朱維楨便擺手叫她退下了。
朱維楨眼底滿是陰翳,皇後的試探讓他想起來一些不好的回憶。
皇後是安城侯嫡女,勳貴嫡出,自然不容的旁人挑釁帝後的權柄。所以一入宮皇後便以大公主為由頭拉起端嬪與儀妃抗衡,李選侍也隻是皇後想拿捏她卻被叫破而已。
前世的時候朱維楨一直維護皇後體麵,任由皇後用她的手段平衡後宮。可朱維楨忘了,後宮裏不光有宮妃們,還有他的皇子和公主們。年幼的他們命運緊緊的和她們母妃的命運連接在一起。
朱維楨的放任讓皇後以為她維護自身權柄的方式是有用的,所以為了壓下一些憑著子嗣出頭的嬪妃們,她又故技重施了起來。
當長子生病卻請不到太醫的時候,當宮禁森嚴宮妃卻因用錯藥流產的時候,當看著皇子一次次夭折的時候,朱維楨是真的後悔了!
也許,明年選秀時,該挑選一位合適的秀女出來,讓皇後的目光不要一直落在有孕的宮妃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