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能風平浪靜呢?(1 / 1)

永壽宮殿裏,戲曲已經換了一輪。

這會是司樂坊的樂姬,一共六人,抱著琵琶端坐,皓腕抬起,纖指微動,指間流出珠玉般的清音。

她們微起朱唇,婉轉妙音,齊聲唱出一曲,柳永的《鳳棲梧》。

樂聲靡靡,本該叫人沉醉其中,偏偏趙美人臉色蒼白,覺得被冒犯了。隻因她邀寵得幸,便是因為在萬壽宴上彈奏了一曲《鳳棲梧》。

可惜她雖是皇子之母,卻不得撫養皇子,被人遺忘在一群美人之中,自然也沒人注意、沒人關心她那些敏感心思。

賀美人同柳美人她們湊在一起,指著台下卸了妝的戲子裏,剛演《玉梅春》的旦角旁邊的年輕婦人問道:“你們瞧,她像誰?”

許美人眯著眼睛盯了好一會,才低頭拿了塊芙蓉糕往賀美人嘴裏塞,嘴上還說著:“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王美人聞聲瞧去,驚訝的捂住了嘴。片刻又轉頭拿起桌上的芙蓉糕吃了起來。

不是她不想接她們話,而是那婦人,長的有七分像皇後娘娘。

王美人想著前幾年安城侯府病亡的嫡女,好似就是皇後娘娘的親妹妹。

勳貴裏親戚連著親戚,王美人曾經聽過一個傳聞,說皇後娘娘的妹妹喜歡上了一個戲子。為了這個戲子同家裏大鬧了一場,還在太子宮裏,同皇後娘娘吵了一架。

可惜她很快就得病沒了,涉及太子妃娘家閨秀的名聲,安城侯府按的緊,處置的幹淨。具體是怎麼回事,王美人也不太清楚。

現在看著好似熟悉的麵容,她低頭按住了心中猜疑。

皇後娘娘有些身孕,那是太後和陛下期盼的嫡子。這個時候,做什麼都是為了家族招惹災禍。

賀美人並不知道這其中的彎彎繞繞,她最近雖然開朗許多,卻有些習慣了口無遮攔,她不懷好意道:“這婦人,不會也是戲班子裏的戲子吧?聽說,戲班子裏的戲子都是……”

柳美人在賀美人下一句話將要出口時,扯住了她,撓了兩下她的咯吱窩,讓她嬉笑著住了嘴。

意識到自己說錯話的賀美人,連聲依在柳美人懷中,連聲“好姐姐,好姐姐……”叫著,待柳美人放過她,才又起身給她們端茶道謝,說笑間有了幾分無憂無慮的少女模樣。

王美人笑著接過了賀美人雙手奉上的茶水,抿嘴笑了笑,示意她自己沒在意剛才那事,揭過了這個話題。

秋日裏天高雲淡,秋風舒爽。

皇宮裏,十幾座宮苑,幾十座大大小小的宮殿連成一排,慈寧宮往前走過兩座側座,一片桃樹林裏,後頭藏著桃灼殿。

宮殿沉沉,紅牆綠瓦,與周邊樹蔭連成一片,在秋日的陽光下熠熠生輝。

朱維楨坐在桃灼殿外連廊上,神情莫測。

葉寶林正坐在桃樹下,與他吹簫品樂,微風拂過她的紗裙,讓她麵容冷清而模糊。

這要是曾經,朱維楨定是滿心愉悅。可現在,他卻隻是抬手稱讚了兩句,便想要離開。

朱維楨重生以來,有太多改變,他也期待著,這種由他一手造成的改變。

這種改變,卻在葉寶林這受了挫折。前世,他同葉寶林講詩賞樂,隻覺得遇上了知音。

現在,他換了思路,換了看法,同她談論那些文學雜說,葉寶林卻言不達意。

甚至,前世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才女,隻是換了個樂譜,便讓人毫無驚喜之感。

朱維楨重新審視,竟然覺得曾經對她的稱讚都名不副實,有一種被欺騙的感覺,從朱維楨心底蔓延開來。

皇帝就這樣走了,葉寶林微微皺眉,她摸了摸自己的臉龐,心中不解,這樣的美貌,都不能讓皇帝動心偏愛?

她驚疑不定,看著旁邊沒人,才自言自語道:“難不成?現在就要用上孕子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