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八的時候,朱維楨在永壽宮歇了一晚。

第二日一早起來用膳的時候,聽淑嬪說昨日傍晚的時候,在寶華殿偏房住著的素馨姑娘,同寶華殿的宮人說自己有了身孕。

淑嬪笑著同皇帝說讚道:“嬪妾和坤寧宮裏的女使去寶華殿看了,這素馨姑娘名字起的應景極了,‘花似鬱李而香豔過之’,不愧為秋花之最美者。”

“太醫診脈了?”朱維楨問道。

說起這個,淑嬪一臉無奈,“太醫是去瞧了,可是診了半天,也沒摸出喜脈來。素馨姑娘她自個同太醫說,月事遲了半個月,這兩日還有些反酸作嘔的症狀,許是有喜了。”

“坤寧宮女使請來的李太醫也說,有的婦人有孕的月份淺了,也有摸不出滑脈的時候。個人的身體不同,要是兩個多月才會顯出喜脈,那也是正常的。”

朱維楨放下筷子,皺眉道:“既然太醫沒摸出來喜脈,就先不要宣揚。”

先帝求子若渴的時候,有一個美人隻是月事遲了,便叫嚷了出來,後頭被查出來未曾懷孕,被先帝一旨送進了冷宮。

等朱維楨登基,母後皇太後把未有生育的嬪妃打包送往皇覺寺的時候,朱維楨才知道冷宮還有這麼一號人。

淑嬪點頭應是:“陛下放心,坤寧宮的夏女使也是謹慎的人,她也同兩位姑娘叮囑了這話。”

先頭皇帝隻說了等她們搬到永和宮後,給選侍份例,可沒有說給她們選侍位份,因此後宮稱呼素馨和玉竹,隻喚一聲姑娘。

淑嬪給皇帝添了半碗杏酥露,又繼續說道:“隻是素馨姑娘說寶華殿冷清,偏房又悶,她整日頭暈目眩,胸悶難受的很。叫她住寶華殿的是皇後娘娘,嬪妾和夏女使也做不了主。”

“嬪妾在寶華殿等了一會,等夏女使稟過皇後娘娘後才走。皇後娘娘許是不喜妃妾張狂,隻讓太醫從今日起,早晚兩次給素馨姑娘請脈,務必保證她身體康健。後頭夏女使又給她們添了兩個伺候小宮女,叫她們提前享了選侍待遇。”

“嗯。”朱維楨點了點頭,皇後一心想叫後宮都規矩些,若是之前還沒有皇子的時候,即使隻是疑似,素馨也金貴著。

可現在宮裏不缺皇子了,皇後當然不會因為一個還沒確定的皇嗣,就叫她們壞了規矩。

淑嬪卻又笑道:“夏女使還對兩位姑娘道,依皇後娘娘的意思,原是要借著新年的喜氣,叫她們滿了一個月就往永和宮裏頭搬的。可現在素馨姑娘身子不舒服,為了不驚著皇嗣,讓兩位姑娘在寶華殿多養一陣,等身子養好了再說搬院子的事,也免得驚擾了靜嬪的清淨。”

淑嬪正說著,卻見永壽宮的掌宮太監低眉順眼的溜進來,小心道:“陛下,娘娘,寶華殿伺候兩位姑娘的宮人來說,素馨姑娘有些頭暈不適,求淑嬪娘娘給請個太醫。”

皇帝昨日歇在永壽宮,禦駕出行那麼顯眼,隻要跟宮人問一句就能知道。淑嬪唇邊笑意微微一頓,隻覺得寶華殿這兩個是眼看奈何不了皇後,瞧著她好說話了。

朱維楨已經吃好了,他往永壽宮裏的燈漏看了一眼,瞧著離早朝還有大半個時辰,便同放下湯勺起身的淑嬪說道:“ 朕同你一起去寶華殿看看。”

寶華殿東廂偏房,素馨和玉竹見皇帝和淑嬪駕臨,急忙出了房門行禮。

朱維楨透過打開的小窗往偏房裏頭看了兩眼。窗邊素淨的桌麵上擺著抄了一半的經書,筆墨旁邊還有兩朵顏色豔麗的絨花。

素馨的父親就是做絨花的匠人,若不是有一門能叫人看的上的手藝,他也不能供養女兒習字,更談不上叫雇傭他的皇商瞧著素馨的容貌,通過內務府把她送到禦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