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過晌午,曾經的沈昭儀,現在的玉清真人就匆匆被送出宮做女冠了。
太皇太後興致不高,便是得了兩個曾孫,也未曾露出喜意。待聖母皇太後攜皇後離去,她也未曾多留淑嬪。
等慈寧宮的人都走完了,她方才摸了幾張千兩的銀票,又尋了外頭送來,沒有內宮造印的實金首飾,拿給金嬤嬤,“你跟哀家這麼久,半輩子都耗沒了,總不能讓你老無所依。”
太皇太後深深的歎了口氣,聲音低沉,“一朝天子一朝臣,前朝後宮皆是如此。今日哀家可算是看出來了,承恩侯府,能謹守己身,保住榮華富貴,就很好了。”
“娘娘是嫌棄奴婢,想趕奴婢出宮了?”金嬤嬤眼裏蓄滿渾濁的眼淚,捧著銀票首飾不知如何是好。
“放心吧,不叫你這會出去。”太皇太後垂下眼簾,一手扶頭,“哀家是想給你留條後路,別等哀家走了,沒了依靠,被扯進宮裏的是非,臨老了還不得安生。”
除了慈寧宮這會氣氛不明,永和宮倒是和樂的很。
敏貴人昨夜睡的遲,一大早糊裏糊塗被許美人差人叫醒,帶著東西到永和宮賀喜。
等靜嬪從慈寧宮回來,招呼來賀喜的嬪妃,敏貴人左右不見沈昭儀,心裏莫名緊張,便悄悄湊到靜嬪前麵問她,“娘娘可見著昭儀娘娘了?妾瞧不見主位娘娘,心裏惶恐呢!”
靜嬪最煩永樂宮人,才不給她回話,偏過頭誰都沒理。
倒是一旁帶著陸貴人一起上門的雲嬪好心給她們解惑,“從今日起,宮裏就沒有沈昭儀了,該改口叫玉清真人了。”
敏貴人被驚得瞠目結舌,舌頭打結,“昭儀出家了?”
說完,眼睛止不住的往靜嬪那頭看,從昨夜到今早,隻有永和宮有變。
比起敏貴人不加掩飾,明順儀、宋貴人她們雖心裏好奇,卻委婉多了,隻靜靜坐著,不打斷敏貴人的問話。
靜嬪被她們一起瞧著,無辜又委屈,“我怎麼知道她發什麼瘋?幸好有太皇太後主持公道,我這才能安生。”
今日審了一早上,靜嬪這會還糊塗呢!隻知道有人害自己,又涉及紀王太妃,太皇太後偏不讓說,隻拿沈昭儀發難。還有被聖母皇太後治罪的金管事,弄的靜嬪這會都不知道淑嬪是不是好的。
靜嬪說的含糊,可配上玉清真人的下場,其他人心中自有思量。
敏貴人、許美人、柳美人幾個關係好的,皆麵麵相覷,如趙美人這般聰慧點的,已聯想何貴人和梅采女,她甚至抬頭瞧了一眼敏貴人,畢竟她們幾個有沈昭儀都有緣分,不由得心有餘悸。
姍姍來遲的黎美人像個攪屎棍,見趙美人沉默,她自個抹著眼淚,惶恐地問:“這何貴人、梅采女她們……”
見其他人都朝她望過來。她還暗自得意,剛才她一大早把公主抱壽康宮去,得了聖母皇太後提點,今日事扯不到她身上,她隻用看熱鬧。
何貴人是金寶安排的女醫,血崩之時太醫也沒說有陰司算計。
若是她被算計,豈不是女醫也被收買了,更何況,照顧她的是慈寧宮的嬤嬤。
葉寒煙抬頭看了一眼麵無表情守在四處的宮人,扯住最近得了聖母皇太後青眼,有些飄了的黎美人衣袖,小聲笑道,“宮中事務自有太皇太後和皇後娘娘聖斷,咱們還是不要非議……”
黎美人秀了一把,已經心滿意足,被葉寒煙拉住也沒有不滿,隻冷淡的看了一眼默不作聲坐到主位之後第一次位的端婕妤,背著人低聲跟葉寒煙嘀咕,“沈昭儀出宮,端婕妤肯定很開心!”
最近才被放出來的林美人就在她們身後,因為沒人跟她說話,獨自靜靜坐著,支著耳朵聽了黎美人私自暗語,她用帕子捂嘴,哀聲道:“黎美人怎能如此惡意揣測婕妤娘娘呢?都是一起相處的後宮姐妹,誰倒黴了,隻會焦心,豈會開心?”
宮裏沒人和她相熟,她一說話,其他人都靜了下來。
便是端婕妤,都沒出聲接受她的好意。
黎美人當皇帝麵,都要蛐蛐人,哪裏怕被林美人點破,白了她一眼,更往趙美人和葉寒煙那邊湊了一些。
讓林美人尷尬的不止這個,陸貴人甚至出聲訓誡,“林美人能有此言,看來是已經悔過了。皇後娘娘在上,你可要時刻謹記著後妃之德!”
話說到這,也沒幾個人真心來賀皇子公主出生了,靜嬪早上灌的幾杯濃茶勁過去了,又開始犯困,也沒心情招待他們,揮著手讓綠秀綠豆送客,“妹妹們無事,還是先回吧。等選侍出了月子,再讓她們謝你們!”
出了永和宮大門,行走在盛夏陽光之下,敏貴人反覺著這陽光甚是陰冷,同許美人一起進了永樂宮大門,她突然開口,“昨夜素馨的宮人,還來拍了我的門。”
“你別嚇我呀!”許美人正處於失去內宮主位,心情不甚明朗之時,聽敏貴人言語,一時慶幸,“還好你沒有被騙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