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必須離婚,動手打媳婦,真是那個,我把女兒嫁給你是享福去的,不是挨欺負去的,我們家不歡迎你,你也不用在這跪著了,趕緊滾!”
“媽,我錯了,再給我次機會吧。”
門口處,女孩呆愣愣的站在原地,她不明白,也不理解,隻是那樣沉默的望著屋內雙膝跪倒在地的父親,未曾開口。
“你走吧,什麼也別說了,咱倆以後沒有任何可能了。”
狹窄的屋子內,有著一鋪幾乎要延伸至門口的大火炕,而此時的火炕最內側,那個平日總是溫柔笑著的母親卻是緊挨著牆角,就那樣側過頭,沒再施舍給自己與父親任意一道眼神。
少女張了張嘴,卻發現喉嚨好似被什麼東西堵住一般發不出任何聲音。
她不懂。
母親隻是如近幾日一般帶著自己去廣場處的巨大雕像那裏與叔叔一起玩,為什麼平日沒事,卻獨獨是昨天,父親突然暴起毆打了母親。
她不懂。
那個看上去麵相凶惡,卻一直以笑臉待人,個子不高,卻能扛起整個家的父親此刻卻會跪在地麵,卑微的向母親祈求原諒。
她不懂。
明明算不上富裕,但卻無比溫馨的家庭,會在短短一晚上的時間變得破敗不堪,支離破碎。
父親說,是母親背叛了他們。
母親說,是父親犯下了無法原諒的過錯。
可她還是不懂,她隻是知道,今後,自己好像沒有家了。
事情的結尾最終由拎著鐵鍬進屋,一頭白發卻滿臉戾氣的外公收尾。
他們被趕出來了。
她與父親。
隻有她與父親。
地球不會因為缺少了一粒塵土或是一棵樹木而停止轉動。
她與父親也不會因為沒有了母親的生活而放棄希望。
日子還要過,哪怕隻有她和父親,也一樣能生活的很好,女孩堅信。
就這樣,平日由母親負責的家務與飯菜,以及接送自己上下學的任務,便落到了父親頭上。
好像失去了母親的生活,也就如此。
女孩以為自己已然習慣了母親不在身邊的事實,可直到某日的深夜時分,在那平靜壓抑的環境下,女孩無法控製的在腦海中回憶出母親還在時的點點滴滴。
她還沒學會如何壓抑自己的情緒。
隻能在無數個夜晚想起母親的時候,從床上踉蹌爬起,邊流著眼淚嚎啕大哭,邊轉頭望向躺在不遠處的父親。
而通常在這個時候,父親總是沉默的爬起身,用那雙覆滿老繭的手掌為她輕輕拭去眼角不停滑落的淚珠,自己卻隻是靜靜的看著她。
她無法理解父親的淡然,不知道為什麼母親拋棄了他們,而父親卻如同從前一般當做什麼也沒發生過的照常生活。
或許是父親的眼睛失去了流淚的功能吧,所以才沒法哭出聲。
因為在那天過後,她從未看見父親再流過哪怕一滴眼淚。
“你媽媽不要我們了。”
這是在記憶中,父親在她想媽媽的時候經常說的一句話。
“我恨她。”
而通常在這時,女孩會嘶啞著嗓子,流著眼淚,說出這句違心的話。
世界是不公平的。
有人一出生就能享受優渥的生活條件,卻有人隻能擠在堪堪三十平方的屋子內精打細算的活著。
世界又是公平的。
它不會因為你的生活有多質樸從而產生憐憫,也不會因為你的眼淚即將流幹而阻止苦痛的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