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卡沃特踩在小板凳上，挑了幾份蘑菇往鍋裏一丟，拿著旁邊的木棍在裏麵攪啊攪，煮出來一份林瀾見過的清水蘑菇湯。
“好了。”她從板凳上跳了下來，林瀾蹲在地上接住她。
“你喝一口，”兔王查爾芬恩讓手下兔盛了一碗湯遞過去，洞穴裏微亮的光蕩在了水波裏，“驗驗毒。”
湯卡沃特喝了半碗，嚼著蘑菇說道，“沒毒。”
幾隻兔子這才放心，查爾芬恩往嘴裏丟了塊湯裏的蘑菇，邊嚼邊說，“兔牙的護理是世界上最困難的事情。”
它開始給手下普及護理過程中的注意事項，從兔子剛出生時開始，精確到每一天每個時辰具體該對自己的門牙做些什麼，直到講完了第一年的內容，它嘴裏的蘑菇還是那一塊。
查爾芬恩覺得腮幫有點酸：“……怎麼那麼難嚼。”
它抬起發紅的眼睛，看著靠在林瀾身邊的湯卡沃特，覺得她有和那隻蠢狼一樣耍自己玩的嫌疑，“這真能護理牙齒？”
帶著黑帽子的人伸手把帽子往上抬了抬，露出了自己潔白的兩排牙，“我隻吃過這種蘑菇湯。”
查爾芬恩露出羨慕的目光，憤憤繼續啃蘑菇。
湯卡沃特的牙齒比它多，可惡。
門牙看上去也很經那個傻逼石頭砸，可惡。
這個配方在短時間內傳遍了兔洞的各個角落，到處都飄來了蘑菇湯清香。
每隻兔子都在低頭嚼蘑菇，門牙磨得鋥亮。
它們忙著喝湯，就沒人管洞穴裏麵的兩個人。
“你喜歡吃蘑菇湯嗎？”林瀾坐在湯卡沃特身邊，扶了下她的帽子。
“不喜歡。”
林瀾把腦袋放在了膝蓋上，側過頭看她，“那你喜歡什麼呀？”
“……”
“她喜歡那頭蠢狼。”查爾芬恩邊吃蘑菇邊對著鏡子看自己的牙，確保蘑菇能沾到牙齒的每個角落。
湯卡沃特沒有說話，隻是看著洞穴上方的葉子袋發呆，裏麵幾個發光的點在動來動去。
溫拉特的夜晚是黑沉沉的，這裏沒有星星沒有月亮，她能看到的唯一亮光便是林間的螢火蟲。
過了很久，久到查爾芬恩嚼完了一整個蘑菇並且咽了下去，湯卡沃特才轉過腦袋，“林瀾，你喜歡什麼？”
她的目光黏在了林瀾眼裏，周圍的空間都好像漸漸淡去，隻留下她們在這片虛無裏。
林瀾的腦子轉得緩慢，一點一點揉碎了所有的思想，在湯卡沃特的視線裏，她遲鈍地思考，她喜歡什麼？
原主喜歡Timed，裴謠喜歡Timed，秋景也喜歡Timed。
所以她們來到了這個比賽。
而她，還不明白到底什麼才算是喜歡，是想做什麼事情算喜歡，還是不想做的那件事才算喜歡。
小六和她說過很多東西，有“人類都這樣，想要的推走，所愛的遠離”，也有對於簡單的事情，想要做那就是喜歡，說過很多很多。
可她真的不明白。
喜歡是人類的情感，好複雜啊。
看見林瀾這樣，湯卡沃特的眼裏突然蓄起淚花，她慢慢伸出手，緊緊抱住了林瀾。她的唇角壓得很低很低，像是在極力繃住情緒，眼尾卻依然冒出了點點猩紅。
小時候沒有也就算了，怎麼長大了還找不到自己喜歡的，林瀾，你笨不笨？
林瀾偏頭，隻在大大的黑色帽子下看見了湯卡沃特緊繃的唇角，那裏初見時的笑意早已散在了這個夜晚裏。
外間的查爾芬恩喝完了一整碗蘑菇湯，紅寶石般的眼睛燃起了淡淡的火焰，兔王把碗摔在地上，碎片滾遠陷在了某處凹槽裏，它的聲音與夜色相融，“這次，輪到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