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玘說這段話的同時,黎雲枝瘋狂讀取他的記憶。
然而讀取的記憶具有隨機性,並沒有看到她想看的元霂兄妹的日常。
她看到年幼的元玘跪在病床前,握著媽媽的手,絕望地看著儀器上象征生命的起伏線歸於平靜。
她看到元玘興高采烈地將獎杯舉到父親麵前,卻換不來一個正視的眼神。
她看到元玘父親意外身亡,元氏內部亂作一團,內憂外患,元老爺子不得不重出江湖,強迫十五歲的他放棄熱愛的音樂事業,提前肩負起元氏長子的重任。
她看見數次暗殺,數次受傷,數次命懸一線,數次一個人度過死裏逃生後無人問津的夜晚。
她看見晴朗的陽光下,一道道清澈亮麗的噴泉前,有一個穿著淺紫色連衣裙的女孩跳芭蕾,優雅靈動宛如墜入人間的精靈。
這一瞬間,黎雲枝仿佛感受到心如死灰的心髒重新躍動,像幹涸的土地湧過溪流,生出細嫩脆弱的枝芽。
她清晰的明白,這不是她的感受,是元玘的。
但黎雲枝隻看見一個背影,來不及看見女孩的臉,思緒就被元玘拉了回來。
元玘說:“你不說話,是默認嗎?”
黎雲枝定了定心神,再次看向元玘的時候,竟然覺得有點熟悉。她從沒在讀取一個人記憶後有這樣奇怪的感受。
她讀取記憶隻是單純的讀取記憶,從來不會與人發生共情。然而就在剛才的一瞬,她仿佛替元玘走了一遍人生的至暗時刻。
絕望、痛苦、憤怒、無奈、孤獨……還有像陽光一樣溫暖的,無法言喻的情緒。
“哥,”黎雲枝盡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夜深了,早點休息吧。”
這不是元玘想要的回答,但他沒有任何身份與立場去追求、去爭取他想要的答複。
元玘淡淡點頭,起身,離開房間。
白梔別墅是元霂的私人別墅,她不常來,但元玘常來。
他熟悉這裏的一草一木,每一件擺設的放置,即使看不見,他也能毫無障礙的行走。
黎雲枝目送元玘離開房間,立即把門反鎖。
拿到鑰匙,黎雲枝不再留戀,按照臨時製定的撤退路線離開。
當她路過後花園時,眼前的景象讓她當場怔住。
花。
梔子花。
盛開的梔子花。
滿園的梔子花!
靜謐夜色下淡淡的幽香,花枝隨風輕輕搖擺,美得像一幅畫。
不……
這就是博物館裏的畫!
是她每夜夢見的畫麵!
黎雲枝大腦嗡的一聲,全身的血液仿佛在這一刻停止流動!她一下子癱坐在地上,柔軟的草尖撓著她的手心。
“不可能……”她哆嗦著說,“不可能是這裏!”
為什麼她和元霂有一樣的聲音?
為什麼她會夢見元霂住的地方?
為什麼她輕而易舉的騙過元玘?
“我是誰……我是誰!”黎雲枝有些怔狂,哆哆嗦嗦的從地上爬起來。
鑰匙的鋸齒硌住她的掌心,疼痛喚醒知覺。
“我不可能是元霂,她不久前還開過發布會。”晚風吹得黎雲枝抖了抖,她說不清是不願相信,還是完全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