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途漫漫,不知何日是頭?
一路上,一波波逃難的百姓,扶老攜幼,艱難地前行。龍清川以前走過這條大道,那時這條道上,擠滿了西域各地通商長安的客商。
遠處不快不慢地駛來三駕馬車,以及幾十名全副武裝的騎士,這幾十人在逃難的人群中,顯得格外突兀。
兩撥逃難的百姓在一湖邊遭遇,不知為何,雙方因一弱女子發生了口角,兩撥人竟然動手相搏。一方指責另一方趁人之危,調戲良家婦女;而另一方則矢口否認,說他們故意瞎編胡造,冤枉好人。
兩撥逃難人群的中間,坐著一個衣衫襤褸的老頭兒,他拚命地捂住懷裏的姑娘,淚流不止。那姑娘娉婷婀娜、蛾眉皓齒,倒也是個楚楚動人的美人胚子。
都是同病相憐的逃荒人,有什麼好爭得?樂凡正欲上前調解,一把被龍清川拉住。
樂凡疑惑地看著龍清川,莫非他的膽也受傷了,怎麼變成了膽小鬼?
龍清川輕輕摟住她,小聲耳語:“飽暖後才思淫欲!就比如我們逃難多日,食不果腹,疲勞至極,哪還有心思調戲姑娘?你再看那位姑娘,逃難途中還如此嬌豔明媚,正常嗎?你再看看那些身穿青衣動手搏鬥之人,個個孔武有力,哪像是逃難的災民?”
經過龍清川的提醒,樂凡恍然大悟:“嗯,那姑娘畫的黛眉用的很名貴的螺子黛,嘴上還塗了萬金紅唇脂,的確不像是逃難之人。”
龍清川拉著樂凡坐下:“靜觀其變。”
當馬車越來越近時,老頭兒忽然衝上前,一把拉著馬車的韁繩,嘴裏大聲喊道:“救命啊——救命!求求貴公子大發慈心,救救我可憐的孫女一命。”老頭兒的舉動,驚嚇了拉車的健馬,那馬尥蹶子踢人,狂暴不止,車夫費了好大勁,才將它控製住。
車夫罵道:“老頭兒,你吃了熊心豹膽,敢擋當今太子二世子的車駕,你想死,我還想多活幾年了。”
車夫惱怒之極,揚起馬鞭,欲揍眼前的不速之客,被馬車內的世子及時喝止。太子李亨的二世子,名叫李係。那李係年紀不大,麵容憔悴,雙眼無神,顯然是一路顛沛流離,未及好好休息。
龍清川和樂凡卻驚奇地發現,李係和百裏飛長得可真像!兩人相比,百裏飛的眼睛稍微大一點,稍顯顯黑一點,也更健壯、精神一點,如若百裏飛收起吊兒郎當的痞性,換上李係身上的錦衣玉帛,非貼身親信之人未必能瞧出差異。
李係的侍衛也圍上來,紛紛拔出腰間佩刀,有的侍衛還搭上弩箭,對準眼前這個可憐的老頭兒。
老頭兒嘴裏連聲大呼“救命”,並將女子拉到他身邊,兩人共同跪拜李係後,李係說道:“不是我們袖手旁觀,我們實在是無能無力,我們這一行人剛剛與叛軍血戰,好不容易脫身逃出,自身難保啊。”
老頭兒繼續磕頭,說道:“我孫女長得乖巧可人,路上多有歹人調戲陷害,我已年邁多病,無力保護孫女。請世子救我孫女一命,免得遭歹人陷害。”
那女子也磕頭求救,有意無意中,流露出她豔美絕倫之貌,以及卓越多姿的風情。
李係眼前一亮,見這女子容顏果真是瓊姿花貌,自言自語:“秀色空絕世,馨香為誰傳?”李係低頭思索片刻後,或許是發了菩薩心腸,或許是被這女子外貌打動了,轉身對身後的人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就收下他們吧,讓那女子做我的貼身侍女。”
龍清川在樂凡耳邊悄悄說道:“那女子雖然嬌豔可人,可跟你相比,就好比無鹽與西施,她可要黯然失色多了。要不然這樣,我也略施小計,把那女子從車上趕下來,把你送上去?”
樂凡啟初還樂滋滋地聽著他的奉承話,見他越說越不靠譜,便輕輕撕著他耳朵問:“你是嫌棄我了嗎?”
龍清川捂住耳朵,小聲地說:“我舍不得你陪我受苦……”
樂凡輕輕依偎在身邊,柔聲說道:“在睢陽時,我們就發過誓,此生除了生死,我們永不相離,難道你都忘了?”
龍清川喃喃道:“此生永不相忘。”
待那女子爺孫倆上車後,李係吩咐繼續駛向蜀中。他身邊的一侍衛眼尖,見有些難民的包裹竟然是鼓鼓得,心下生疑,便強行打開檢查。這一查不得了,包裹裏除了裝滿牛肉幹、胡餅外,還有十多根金條,以及一把鋒利的短刃。
侍衛不知如何處理,轉眼瞧向世子李係。
李係瞥了一眼後,漫不經心地說道:“歹人恃強淩弱,欺壓良家女子,被我們當場抓獲,所得財物盡數充公。”說罷,便轉頭不再理會。
那些被奪走包裹的難民,均是身穿青衣的人,他們不見了剛才動手搏鬥之勇,此刻猶如綿羊似的乖乖地坐在地上,也不敢吭聲,更加不敢反抗,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包裹被人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