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蘭克曾聽人說過,人死前會有走馬燈,將你的人生回放一遍。但他一直不太相信。
可是現在,他感覺自己或許——真的迎來了屬於自己的走馬燈。
意識在黑暗中不停墜落,那些黑暗又很快變成了最近的經曆。弗蘭克看著它們,就像是看一場正在倒放的老電影。
本能地,他想要去觸碰這些畫麵,卻想起自己隻是一個意識,根本就沒有手。
不過這都無所謂,在他升起這個念頭的時候,他就已經融進了這些畫麵裏。
連貫的記憶變為一個個片段,以完全相反的順序展現在弗蘭克麵前。他感覺自己是一個局外人,又感覺自己真的進入了“自己”的身體裏。
這種情況並沒有持續多久,隨著記憶越來越往前推,每個片段之間的時間跨度越來越大,弗蘭克眼前的畫麵也越發模糊,他逐漸分不清現在與過去的區別了。
“咕嚕——”他突然沉進了深海裏,冰冷刺骨的海水像劍一般刺進他的身體。弗蘭克拚命撲騰著自己的四肢,艱難地遊上海麵,向著正在大海中漂蕩的遠航號遊去。
還沒等他爬上船,畫麵又一轉,大功率的白熾燈刺得他睜不開眼睛,四周變為了銀白色的牆壁。
哢噠——麵前隻有一扇小窗口的鐵門打開了,一個穿著白大褂的男人闖了進來,將他從床上拽下去,拖著他不停往前。
“走快點,雜種——”
一路上都是真槍實彈的士兵,他們並沒有在意弗蘭克,而是將槍口對準走廊邊一個個狹窄的玻璃房。
每個玻璃房都有一個人,他們衣衫襤褸,或死或生。當然,弗蘭克知道,還活著的人也活不了多久,因為這裏的實驗還沒有成功過。
就這麼被拖了一路,弗蘭克被拖進一間手術室裏。白大褂將他按倒在手術台上,卡扣瞬間鎖死了他脖子上的項圈。
一根尖銳的針管被粗暴地推入弗蘭克體內,鮮血順著軟管不斷流出。萬幸,他不是那些倒黴的實驗品。他是材料,還是最不受重視的材料。
這樣的片段閃回了好幾次,唯一的變化就是那些士兵的態度——由直接無視,到將槍口對準他,再到用繩子綁住他的全身。
老實說,同樣的場景經曆太多,弗蘭克已經有些厭倦了,他的意識也在逐漸清醒。
好在,這些無聊而又痛苦的場景終於結束了,弗蘭克的眼前再次變化。
橘黃色的燭光在他頭頂搖曳,潔白而又柔軟的床鋪幾乎可以將整個人陷進去。他躺在床上,心裏卻沒有絲毫喜悅。
終究還是到了這裏……
他已經完全清醒了過來,拚命爭奪著身體的控製權,可他的視線還是沒有變化。
不……就看一眼……一眼就好……
弗蘭克沒有放棄,將所有意識集中在腦袋,試圖使自己的頭轉過去。
咚——
視線發生了變化,但並不是因為弗蘭克的努力,僅僅是照著過去的軌跡運行罷了。
在房間的門口,一具男人的屍體倒在地上,鮮血從他身下涓涓流出,一直漫延到房間裏麵。男人的頭倒向另一個方向,隻能看見濃密的黑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