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琅琊南行至淮水,經邗溝到廣陵,再從廣陵渡江入丹陽、建康,這是老白一路的行程。顧月將會一路隨行,等到了建康應對完蕭絮、蕭逸二人,她自己再折回震澤。
老白這一路看起來沒有什麼負擔的樣子,顧月雖然在此之前打了保票,但總歸還是有些擔憂。她總擔心蕭絮二人不會那麼輕易就讓而他們離開,很可能會在路上動手,這樣,就算出事了,也很難算在“洞庭”身上,所以一路上她都無微不至,以防有人偷襲或下毒。於是在快出琅琊的時候,她找了個尋常人家,用了一枚五銖錢買了一個鍋,讓老白背著,想著自己做飯吃,老白有些無奈,覺得這樣有些多次一舉,但又沒辦法說服顧月,隻能自己默默背著鍋上路,畢竟顧月身上有傷,也隻能他來背了。
二人用了一天一夜的時間,終於趕到了淮水邊上的北辰堰。這一路,他們都是走馬路,快到淮水旁,才在附近的樹林處,找了一處地方打獵做飯休息。顧月從離開琅琊就打定主意了,隻有到了建康二人才算真正的安全,所以此前的一路最好都不要入口他人的東西。這時,梁愁送給老白的燃石起了大的作用,老白在樹林打獵,顧月就用燃石生火,老白背了那麼久的鍋終於派上用場,於是在耽擱了許久之後,二人終於把肚子填飽了。在林中休息了一會後,二人沒做久留,直接前往北辰堰,想找船隻直渡廣陵。
到了寅時剛過的時間,渡口處終於有船夫陸續出現。
這時老白身上一袋四文錢幣起了作用,他直接拿出幾枚四文錢幣,有幾個船夫爭先願意出行。於是他們包下了大小兩個船隻,大的用來載兩匹馬,小的兩個人坐,兩船用兩根繩索前後綁住,略有鬆弛,錢幣先各付一枚給船夫,等到了廣陵,再付剩餘下的錢幣。
船隻將在邗溝將穿過沿途的幾個湖泊,然後到達廣陵渡口。二人坐上的是一艘烏篷船,船夫坐在船身後艄,用他的腳踏在槳柄末端,蹬踏來使木槳擊水前行,而手槳則用來控製船的方向,他囑咐二人行駛過程中千萬不能起身,否則船容易翻覆。由於船身狹小,船篷低矮,所以本來也就不利於站起來遙望四處,二人上船後也就點頭示意理解。好在路程不是太過遙遠,加上由於吹北風,所以船行駛的比想象中要快一些。
顧月和老白前後相對而坐。
顧月看著四處的風景,突然開口說道:我給你一枚五銖錢,你救了我一命。蕭姑娘給了你一袋四文錢幣,所謂“美人贈我金錯刀,何以報之英瓊瑤?”
老白笑著應道:你想啊,那匹馬我是要還回去的,地圖等到了建康也沒什麼用了,至於這一袋四文錢幣,我不覺得欠她人情,因為本來就是她們傷了你在先,然後我碰巧路過,救了你,這一耽擱,算是補償你我二人的損失吧!
顧月會心一笑。
老白開口問道:其實我們走陸路的時間和水路是差不多的,走城外的馬路,城內宵禁對我們影響不大,反而走水路,帶著兩匹馬頗有不便。
顧月說了:是我起了私心,想多看點不一樣的東西。來之前我們走的是陸路,但聽王閣主說,這裏很早之前是沒有這條河的,南來北往一般都是走陸路或海路。和你說的一樣,來的時候,由於騎馬,所以走水路並不方便,所以我們沒走這條路。
老白點頭表示理解,然後看向水中被槳蕩起的片片漣漪,他開口說道:早在春秋時期,吳王夫差開鑿邗溝之前,東南地區和中原地帶確實是沒有自然的水道直接相通的,那時南船北上,都需要由長江入海,既繞路,又要冒入海航行的風險。後來夫差為了北上伐齊,他決定從邗城起引長江水,出射陽湖後向西北折向淮濱,止末口,這就是我們現在看到的邗溝。因“溝水高,淮水低”,舟船至末口無法入淮,於是夫差命士卒“築堰於北辰”,車壩入淮。
但夫差開鑿的邗溝是從廣陵向東北屈曲,繞行射陽湖後入淮。這條運道彎曲漫長、通行不便,水路與陸路不相並行互補。因為水路遠而陸路近。所以漢朝時期的陳登“穿溝”於白馬湖濱開鑿水道,以人工運道連通樊良湖與白馬湖,僅“百裏”即可由白馬湖達樊良湖,邗溝運道南北可直接通達。陳登所改的運道也被稱為邗溝西道,也就是如今我們走的這條運道。
現在由淮水至長江皆由白馬湖、樊良湖至廣陵入江,運道大致穩定。
船夫在旁笑著說道:這位小兄弟看來之前沒少走過這條邗溝,現在 “由淮水到白馬湖,白馬湖到津湖,再由津湖到樊良湖,樊良湖經邵伯到廣陵入江或東至海陵的運道,舟行暢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