脊軒的心頭頓時咧開一張美滋滋的笑口,他歡天喜地地朝小獸奔過去。那小東西居然不閃不避。
脊軒躬身,眼看就要觸到小獸錦緞般的毛皮,它睜眼了,黑瞳如靈玉。兩爪疾速在虛空中交叉劃動。
脊軒連動作都未看清,整個人就被拋了出去,莫名其妙的摔出數丈遠。
“哎吆吆……”這一摔,給原本滿心熱潮的脊軒當頭扣下一盆涼水。
他腰酸背痛地從地上狼狽爬起,感覺自己的屁股已經摔作兩半。隨即想到屁股本就是兩半,嗤笑出聲,連痛楚都好像減輕了。
脊軒這回學了乖,不敢再輕舉妄動。他知道這小東西看似小巧玲瓏,實則藏著真本事,用爸爸的話,是“內秀”之獸。
凝神觀察半晌後,他發現小獸躺在地上扭動身軀,卻不逃走。它張著小嘴,發出微弱的低吟,脊軒奇怪:“難道是腿腳受傷了?”
他堤防著小獸故技重施,再對他來個空中拋人。揣著小心再湊近一些,卻被映入眼簾的鮮血嚇傻了,好大一灘血漬啊!
鮮血正從這隻生靈身上流淌出來,緩緩滲入地下。若沒有風聲碑,根本看不清。
脊軒頓時慌了神,撲過去趴在小東西身邊,小聲安慰道:“小獸乖,我是脊軒,沒有惡意!”就像童話裏的孩子在對動物說話,脊軒未料到,自己的話似乎被它聽懂了。
他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觀察一個生命奔向死亡。
小獸眼睛微睜,黑瞳漸漸黯淡,盡力張大嘴喘息,可進氣少出氣多。鼻子煽動著,帶出細微的血絲,發出極細小的“咻——咻——咻——”聲,那是垂死前的呼吸在空氣中的振顫。它的爪子時不時抽搐幾下,似乎在懇求這個世界挽留自己。
脊軒感到自己胸口火辣辣的痛,小心翼翼地捧起它。
這萬物果然是通靈的,尤其是在臨死前。片刻的相處,已讓它感到了足夠的善意,小獸不再做任何抗拒,任由脊軒捧著,將腦袋靠在他的虎口上喘息。
血水就從脊軒的指縫間滲下來,“吧嗒——吧嗒——”一滴一滴串成長線。
孩子清晰的感受熱血在他手中粘稠的流淌,情緒瞬間就奔潰了,淚水奪眶而出。
他手足無措的將小獸摟在懷裏,就像摟著皓雪梟,就像這生命是被他害死的。
他內疚而無助,張惶的恨自己無用。
“裹傷!對,裹傷!”脊軒忽然想到應該裹住傷口。他重重砸自己的腦袋,怪自己太笨。
他盤腿坐下,抹了一把淚,用帶血的手從衣服上撕下一大片布來。將小獸流血的半麵身子朝上捧著,卻看不到傷口。
這不合情理,怎麼會看不到傷口呢?按理說,隻有傷口較小才會看不到,而傷口小的話血就容易凝固。然而奇怪的是,從脊軒見到小獸直到現在半柱香時間了,血一直不凝。
這麼小的一隻生靈,身上能有這麼多血?
脊軒哪裏有空深思這些想不清楚的事情,他恨自己本來就像傻瓜。不懂魂術,不懂醫術,更不懂救生。他連傷口都找不到,哪裏會包紮!隻是茫然拿起那布匹,顫抖著開始往小獸身上纏。
布匹用完了,小獸被裹起來,脊軒將之摟在懷裏。
它發出痛苦的呢喃聲,似乎囈語。努力睜眼望著脊軒,眼中是深深的痛苦、無助、依靠,那是生命之夕最入骨的疲倦哪!
血水從布中滲出,那鮮紅竟是如此的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