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紅袍老人問。
白袍老人抓起一把黑子,仰頭瞧瞧霞光散後天際的朦朧月色,怔怔片刻道:“我不知道他現在隱居何處?但即便是當年,他還是青年時,那份曠達的境界,就讓我深深讚賞。差一點,隻差一點,我就會收他為徒。可自從他妻子出事以後,鴛鴦失伴,他也就此銷聲匿跡。再也沒有聽到他的音訊,如果他在,一定不會為仙寶所動。”
“你是說,那個逍遙聖手?”紅袍老人瞪大眼睛問。
白袍老人不語,算是默認。
片刻後,紅袍老人又搖頭:“縱然他算一個,也杳不知其所蹤。你若再說一個實的,我就心甘情願認輸。”
白袍老人見紅袍老人對天宮寶物沒興趣,對打賭爭勝負卻揣著一腔熱情,說起來就沒完沒了,隻好笑道:“好,我認輸了,你境界高!你境界高!但境界再高點,這盤棋你就要輸了!”
說著,黑子打斷頭,驟然形成一個曲四形的“倒脫靴”之勢。這倒脫靴又叫“脫骨”,是在對方提掉自己的數子後,轉手反打,擒住對方數子。
紅衣老人忙看局勢,本來咧嘴笑著的臉一沉,罵道:“啊!老狐狸乘人不備!”
凝神觀棋半晌,轉而一笑,對著脊軒道:“小娃娃,你說下一步怎麼走?”
“啊?什麼?”脊軒還在幻想老人對話中的那個“逍遙聖手”是怎樣一個人,沒料到老人會忽然問自己,一時間張口結舌。
“小娃娃,我問你,你說下一步該怎麼走?”紅袍老人再說一遍。
脊軒瞅一眼這紛繁複雜的棋局,忙擺手道:“老伯,我年幼無知,您別問我!”
“不打緊,你會下棋麼?”白袍老人問。
脊軒道:“我隻看過我父親下棋,隻知道皮毛,老伯下的大棋是看都看不大懂,不要說下了。”
紅袍老人道:“會點子就行,憑你感覺,給我支一招,否則我恐怕要輸了。”
脊軒撓著頭笑:“老伯,您都下不贏的話,我一步下去,豈不是輸的更快!”
“不要緊,憑你感覺走一步,說不定柳暗花明了呢。”紅袍老人堅持。
脊軒紅著臉取了一粒白子。細看棋局,以他那點微薄的棋藝,不認得黑白子的布的“天王走馬”局,隻隱約看出黑子的“倒脫靴”之勢已形成,下一步就能征子。征子又叫“拐羊頭”,是一種利用對方棋子隻有一口氣,通過不斷扭拐叫吃的吃子方法。
脊軒默默的算著,白子前麵並無接應子。就好比兩軍打仗,我軍被困在一條狹長的山穀,四麵都是伏兵,我軍能多遠,伏兵跟多遠,這山穀就有多長。而且前無補給,後無接應,最終隻能被堵死,這樣一來,費子長氣沒有意義,最終還是“接不歸”,(圍棋術語,意為救不回被征之子。)還不如下子到他處。
於是硬著頭皮往棋盤空處亂點一步。
白袍老人看紅衣老人有意成全脊軒,笑眯眯的看著。
這子落下去的瞬間,棋盤忽然發生變化,脊軒恍惚中感覺自己置身星鬥間,漫天星星圍著他轉,他像處身在浩瀚夜空的最中心,璀璨的光芒形成漩渦,朝他襲來。
他的耳邊響起一小段晦澀的經文:“……放之不失,收之不盈;亡不為夭,存不為壽。福無所得,禍無所咎;各從其命,以度相守。明者不以智勝,暗者不以愚敗,弱者不以迫畏,強者不以力盡……”整個人都變得輕飄飄。
脊軒回過神來,棋盤上的局勢已看不懂。
白袍老人溫聲道:“好孩子,從何處來,就回何處去吧!”脊軒猛然間想起離營尋勁旭的事情,摸摸懷中熟睡的小獸,不是夢!
他順著老人的慈目轉頭看,隻見地上一片葉子,正在迎風而長,越長越大。脊軒踩上去,“忽”的一聲,他就被葉子裹了起來。還未來得及驚慌,一晃神,葉子已經不見。他已出現在另一處地方,前方燈火通明,走了幾步,就見到學院營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