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先看到的!”

一個高瘦的農婦大喊道,她麵容消瘦,凸出的顴骨上一道鮮紅的抓痕格外刺眼。

“呸!”

一個矮個子的農婦狠狠啐了一口:“是我先拿到的!”

她麵色憔悴,原本壯碩的身體十分虛弱,衣服變得鬆垮垮的。

“行了,別打了!”

李嬸子趕過來:“都是一個村的,為了一個海螺值得嗎?”

“怎麼不值得!”高瘦的女子狹長的雙眼一立,狠狠瞪著眾人。

“李嬸子,咱們村是什麼情況你不知道嗎?”

矮胖婦人紅著眼睛,情緒在崩潰的邊緣。

“多少家早就買不起糧食了,村東邊的樹林裏,樹皮都啃沒了。”

“這幾天風大出不了船,趕海也撿不到什麼,活不下去了!”

家裏人多,有吃的先緊著丈夫和孩子。

她身體肥胖容易餓,比其他人更難熬,早就受不了了。

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髒兮兮的手胡亂抹眼淚。

臉上混合著淚水、血液和泥巴,好像調色盤,但周圍沒有人笑話她。

眾人沉默著,家家情況如此,不僅是臨水村,整個清河縣,乃至濟州饑荒極其嚴重。

有的村落幾乎沒人了,隻剩下老弱病殘等死,其他人成了衣衫襤褸、皮包骨頭的饑民,四處遊蕩。

臨水村靠海,還能靠海物勉強支撐,但近日風浪不止,他們眼看要撐不下去了。

“阿娘,別哭了。”

一個梳著羊角辮的小女孩,從人群中擠進來,抱著矮胖女子安慰。

“囡囡你怎麼出來了?”翠蓮停止哭泣:“不是讓你在家裏呆著嗎?”

“隔壁村的小孩被人抓走再也沒回來,你也想被吃了?”

她又急又氣打了囡囡屁股:“你怎麼這麼不聽話?”

“嗚嗚嗚”

囡囡大哭起來,仍為翠蓮擦著臉。

孩子的哭聲讓人揪心,使本就沉悶的氣氛更壓抑。

“好了,別打了!”

李嬸子看不下去,上前拉過囡囡,護在懷裏。

“裴公子飛鴿傳書,說過幾日就能運回稻米。”

“李嬸子,這話你也信?”

趙大娘冷哼一聲,連個影都沒見不到,以為她是三歲小孩啊。

“他們都走三個月了,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說什麼呢?”

魏大娘不高興了,她兒子和兩個孫子都在船上,最聽不得不吉利的話。

“官糧都指望不上,還能指望他們。”趙大娘反駁道。

“縣令上個月就說朝廷有救濟糧,可都快一個月了,糧食呢?我們一粒都沒見到。”

“怕都進了官老爺的口袋,層層盤剝,到這還能剩啥?”

村民認真交糧稅,但關鍵時刻卻指望不上官府,心裏說不出的絕望。

李海桐不想讓眾人太悲觀:“大家再等等,我相信阿南他們會回來的。”

“哼”趙大娘嘲諷一笑:“您有裏正女兒做媳婦,自然餓不死。”

她看了一眼李海桐,不就是長的俊點嗎?

誰不知道現在隻有裏正和許家大房還有糧食。

崔金鳳每日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一次次給李家送糧食。

一口一個海桐哥哥,那叫一個熱乎。

李海桐想解釋,他家沒要崔金鳳的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