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鏘鏘鏘……”
上京的月亮和往常一樣,月盤清涼,高高掛起。這場戰爭已經打了一天一夜了,刀刃反射出寒光,隨之被血色掩住,一望無際的荒原和廝殺聲,一同籠罩在月光裏。
“世子,快走!”
一把寒劍刺入他麵前,這個將士的胸膛,血飛濺在他臉上,這場戰,他恐怕要打不下來了。
“撤退!”
一聲令下,僅剩的一千五百人馬向西南方向撤去。
他本可以勝的。
更準確的說,他掉入了敵人的陷阱。
敵軍三萬人,本被秣陵軍趕盡殺絕,不出三日便能拿下後遼京都上京。
可不知何時,在戰場荒坡處出現一少年,少年著契丹服飾,一襲玄衣。胸前還掛一銀鎖,迎著月輝,年紀看似與自己相仿,臉卻還是孩童模樣。
少年身後是十幾匹惡狼,不知他喊了句什麼,十幾匹惡狼從高處奔下。
野狼強勁,野性十足,咬死了不少將士。敵軍也如打了雞血似的,充滿了力量。
世子王昊楠帶著一千五百人馬甩開追上來的敵軍,撤回了駐紮在上京西南的王營。
年滿弱冠的世子,年紀輕輕便帶兵出征,從無敗仗,這是第一次,敗給的是那個狼少年。
主王營內,世子與謀士共商今晚之事。
世子的謀士姓陶名陽字雲聖,每一場勝戰,陶陽功不可沒,也不過弱冠,卻有三國諸葛之謀略。
“陶陽,你可看清了那遼人?”
“並未,隻瞧出年紀尚輕,野狼下來後,他便離開了。”
“這上京易守難攻,恐怕三日之內是拿不下來了。”
王昊楠與陶陽在主營共商軍事,打了一天一夜,臉上呈現出些許疲憊之態。
陶陽接過世子解下的披風,
“這半個月內,世子還是不要輕舉妄動了。世子早早歇下,可明日再商討日後謀略。”
“嗯。”
陶陽換人去端盆水,為世子洗梳,自己便要退出營帳。那端水的是一名將士,將士魯莽,掀開營帳時,剛好撞入陶陽懷中,盆中水全濺在了陶陽的白衫上。咣當一聲銅盆掉地,將士驚慌的立馬跪在地上謝罪。
“無妨。有勞將士了。去重端一盆進來吧。”
溫文爾雅是白衣少年郎。
陶陽愛白衣,世子記得。
王昊楠見狀,皺眉,叫住欲走的陶陽。
“陶陽,你衣服濕了,外麵風寒,小心著涼,我這兒有一套幹淨的玄服,你先換上吧。”
陶陽麵色微紅,衣衫被浸濕,的確感到幾分寒意。糾結猶豫片刻,還是決定換下。
“你本就體弱,更不能著涼。說起來,本王還未見過你穿別色衣服,這是為何?”
“白雲聖潔,多顯幹淨。”
陶陽說這話時,王昊楠忍不住上下打量他。
王昊楠見陶陽瘦小身軀,如此憐狀,忍不住心悸稍動。
陶陽才學在秣陵聞名,似乎出色的人總有些特殊癖好,他是偏愛白衣的。陶陽臉麵白淨,似乎沒有人比他更適合白衣,確實好看的緊。
陶陽穿世子的衣裳,世子比陶陽高大許多,衣裳不免的有些寬大。
從世子營帳出來,將士們也是第一次見他們的軍師這樣的不堪。屬實有些意思,不怪亂想一些非非之事。
陶陽走後,王昊楠不禁想起戰場上的那個小孩兒,他似乎看清了些輪廓的,這種事情,這樣讓他吃敗仗的實在有些玄妙了。
既然這之後一段時間還不能再戰,不如去巡查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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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格!”
“仲元。”
“滕格,你真厲害啊!”
“那當然了,我可是狼王啊。”
“打了勝仗,你的功勞最大,阿翁要見你,你快收拾一下,你看你的頭發,快理一理。”
張仲元從胸前衣兜裏掏出一個木梳,他的手伸到滕格麵前。
“看,我給你做的梳子,是梨木的哦。”
滕格看了看這木梳,有些粗糙難看,不過滕格從來不會嫌棄仲元的東西。
這叫做仲元的少年,梳著雙髻發。胸前銀鎖上的銀鈴互相碰撞,叮當響。
狼王滕格簡單梳了幾個辮子,換了一身幹淨衣裳,便要去見王上。
“滕格,你雖不是契丹人,可已算是半個遼人了,還是穿契丹服吧。”
“真麻煩。”
滕格抱怨了幾句,又回去換了一身。
滕格從小在狼窩裏長大,是狼王帶大的人類,他成為了新任狼王,有操縱萬狼之力,幼時捕食,掉入了人布置的陷阱,是小仲元救了他,如今能和人類正常溝通也都是仲元教他的。
他忘不掉那天,他在陷阱坑裏,他仰頭無助的望著他,望著那個後來給他的生命裏帶來光的人類。
狼王滕格是張仲元最好的玩伴。
“仲元,你拿著這個。”
騰格從懷中掏出一隻骨哨,
“這是狼王牙製成的,可操縱萬狼,你若是遇到危險,方可救你一命。”
張仲元接了過來,把玩著。
“滕格,你日日跟著我,我能有什麼危險?這哨子是你的牙齒做的嗎?張開口,讓我瞧瞧。”
“這是阿娘的狼牙,阿娘臨死時給我的。”
“那我可要好好收著,謝謝你,滕格。”
滕格的阿娘是前任母狼王,狼王之牙極其珍貴,阿娘臨死前把狼王牙給了滕格,滕格加冕為新任狼王。
“阿翁。”
“參加王上。”
到了金鑾殿內,張仲元揮了揮手臂,跑到王上身邊,騰格一手撫在胸前,身體微欠,行了契丹禮。
“仲元,你先出去,阿翁有話同滕格講。”
王上神情凝重地盯著滕格,仲元環顧四周,竟有衛軍守正殿,恐怕是戒備滕格。
“阿翁,我從小和滕格一同長大,他不是壞人,不會傷害我們的。”
“仲元,叫你退下你就退下。你阿翁不會傷害滕格的。”
“是。”
有母後在身旁幫腔,他不好再說什麼,不情願的退出了金鑾殿。
張仲元的母妃是長公主,父王是淩霄王,阿翁是後遼的王上,他是上京最尊貴的嫡王孫。
“仲元心思單純,你身為狼族首領,怎可縱容他胡鬧?雖是助我後遼打了勝仗,但倘若他受了傷,你能擔得起這份責任嗎?我後遼勢力微弱,天朝一旦集中兵力,就萬沒有求和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