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不易說完,宇文太虛沒有說話,這個而立之年的團長,罕見的沒有反駁也沒有命令。
雪龍騎士團的人們都知道團長的脾氣,他暴躁易怒,但極其護短。是他滾燙的熱情與體諒融化了北國戰爭的雪花。同時,也融化了戰士們被戰爭麻痹冰冷的的心。
騎士們就地搭建帳篷軍營,開始整理軍備,擦拭著自己心愛的寶刀,和身旁疲憊的雪龍一起休息。
雪龍刀法,分為三式。沒有花裏胡哨的炫技,也沒有驚天動地的威力。甚至悟性高的尋常武夫都可以學習。
但雪龍刀法又是北國的奪命刀法,三式刀法沒有一招一式是多餘的,三式來回變換交替,往往交手十招之內,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這部刀法不僅招招凜冽,而且號稱先手無敵。隻要掌握進攻節奏,六境武夫可越境搏殺小宗師。
足以見雪龍騎士團的含金量和汗國對其的投入。
此刻眾人聚在一起喝酒吃肉,無不大快朵頤,痛快喝酒。隻有年幼的皇甫淵茶不思飯不想,在心中仔細思考著些什麼。
“淵兒,你怎麼不吃?”坐在皇甫淵左側的皇甫鎮江問道。
“我在想,這鄭不易到底是個什麼人物,能讓戰功赫赫彪炳無數的宇文團長都不敢忤逆?”
“他啊!可真是個奇人,聽說在除雪怪的戰鬥中,他屢屢獻策,三計過後雪怪們就快被殺了個幹淨,用兵方麵不僅十分犀利,在朝堂上進諫也是一針見血,廢除了遼蒙汗國多年的迂腐製度,連父皇都對他讚賞有加!自此之後,他一語驚醒朝堂眾臣,被越藍可汗賜號,語堂。”
遼人們愛喝酒是出了名的,尤其愛烈酒。此時的文帝早已經被宇文太虛和鄭不易一起灌的酩酊大醉,飄飄然了。
即使這樣,文帝也在口中掛著自己的太子,皇甫鎮江麵容有些不好看,桌下的手握了又握,慢慢才鬆開。
眾人在帳內推杯換盞。這時,鄭不易起身就向外走。
“我不多留了,喝完酒就困,我回去睡覺啦!”
待鄭不易走後,眾人也隻覺得無趣,便各回各營了。
皇甫淵也和文帝一起出走,但他並沒有回到住處,反而偷偷溜出來。
“嘿,今天團長可喝了不少呢!”
“哪次團長不是喝爽了才出來?這次兩國聯軍一起剿殺陸行雲,團長不還是和荒可汗喝了個大醉才出來麼?”
帳前兩名雪龍騎士在小聲交談著,他們是今夜的哨兵。
皇甫淵看見兩人交談,坦然從帳中走出,向二人走去。
“咦!怎麼有個小孩子?”其中一人問另外一人。
“我也不清楚啊,不過這軍中小娃娃還能是誰?那不就是帝國的太子殿下麼?”
這時的皇甫淵已經走到二人近前,仍是去勢不減。
二人攔住他,並單膝下跪做俯首禮。
“尊敬的荒太子,請問您要出營做什麼?”
二人齊聲用蹩腳的漢語問道。
“我奉父皇之命前去拜見語堂先生。”皇甫淵沒有絲毫怯懦和心虛,張口就來。
二人麵麵相覷,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
“你們沒聽見本王說話嗎?給我讓開!”
二人悻悻然地走開。
皇甫淵大搖大擺走出去,四處張望,尋找著鄭不易的住所。
半個時辰後,皇甫淵走進鄭不易的營帳內。可眼前人豐神俊朗,一襲白衣勝雪,煥發著炫人奪目的光彩,在火光下顯得黃糯。
“這?你是語堂先生?”皇甫淵不可思議,失聲說。
“如你所見,如假包換。”鄭不易儒雅一笑,隨後又說。
“坐吧,我知道你會來的。”
皇甫淵坐下,有些許局促。
“緊張什麼?小少年?”鄭不易說。
“沒有,隻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罷了。”皇甫淵回答。
“要不要我給你算一卦?”鄭不易說。
“你和我大荒帝國星部大祭司誰算的準?”皇甫淵問。
鄭不易沒回答,隻是靜靜地看著他。
“我家先生給別人算一卦都要五十兩靈石起步的!你這小崽子怎麼這麼不識好歹?!”
“雪紡,不得無禮!”鄭不易敲了敲生氣的雪龍腦袋,小聲訓斥。
“先生!他這廝真是不識好歹。”
“五十兩靈石?真貴!都能打一把黃階上品的寶刀了。”皇甫淵自己嘟囔著。
“怎麼樣,想好了嗎?要不要我給你算一卦?”鄭不易繼續問。
“怎麼算?”皇甫淵問。
“知不知道氣運是什麼?”鄭不易說。
“氣運啊!這東西看不見摸不著的,雖然知道,但是我長這麼大還沒見過呢!”
“哈哈哈哈!你這小少年倒是挺可愛的,我長這麼大也沒見過氣運長什麼樣,這東西也確實是看不見摸不著的。隻不過這東西人人都有。”
“哦?那你我是不是都有?況且你怎麼知道人人都有氣運呢?”
“嗬嗬,其實我剛才撒了個謊。”
“什麼謊話?”
“你覺得說謊好還是不好呢?”
皇甫淵扯著自己的小手,說:“母後說,說謊的是壞人,但是父皇說,如果說謊對帝國有利,那就是好的。”
“這些都是別人說的,你要不要問問你自己的心裏是怎麼樣想的呢?”
“嗯……其實我也不明白,但是我知道,我要保護母後和國家,我要保護我在意的人,所以對帝國有利的謊話是好的吧?”皇甫淵其實懵懵懂懂,雖然才智過人,但相對於修行和軍事上的才能,哲理方麵其實和尋常孩童無二。
“對了!你還說你撒的是什麼謊呢。”他問。
“我呀,其實可以看清人們的氣運。”鄭不易笑嗬嗬地說。
“啊?那你能看清我身上的氣運嗎?氣運到底是什麼樣的呢?你給我描述一下唄,實在不行我讓父皇給你靈石,我很有錢的!奶奶去年給了我好多壓歲錢,父皇都給我保管著呢!”
雪紡撲哧笑出了聲。
皇甫淵有些惱怒,問道:“你笑什麼?你個臭蜥蜴!”
雪紡剛要還嘴,鄭不易卻示意他不要說話。
“你們的氣運,需要用我的壽命來看。但我已經全部看到了。”鄭不易不急不慢,屋外凜冽的寒風吹進門裏,雪白的衣袖如蛟龍般暢遊。
“大荒即將來到鼎盛時期!絕無例外,而鼎盛的代價便是人命。你在以後會有一座無法逾越的高峰,如果登上山頂,翻過高山。你便能成就武道之巔。但在此之後還會有兩條路,這兩條路我也無法看清,畢竟你們父子三人中唯有你的氣運最是撲朔迷離,若隱若現。”
後麵的談話,皇甫淵早已經忘記了,他隻知道,鄭不易在平定燕雲十六國的叛亂後便回到遼蒙汗國主持變法,但以失敗告終,自己也身敗名裂,但內情無人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