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別來得突然,正如此時,太溪收到幫派的信鴿時,不過剛同何妄切磋完坐下不到一刻。

他原本計劃夜間出發,哪想事發突然,看清信上的消息後,他隻得匆匆和何妄告別,加緊趕路。

他們慢慢走到那山洞口處,默契地同時停下了腳步。

“下次見麵又不知道是猴年馬月咯。”太溪仰著頭去看何妄,這孩子早就比他高上一個頭不止了。

好不容易見這一麵,又得匆忙分離,任誰都有不舍。

何妄伸手把太溪的葫蘆遞給他,誠懇道:“等幫派的事安定下來,我會找個時間去看您的。”

他們師徒倆似乎總是這樣,本就一年見不上幾次麵,每每見麵,又總被其他繁瑣的事情打斷,像是有什麼魔力般。

兩人沒再說話,男人總歸是說不出口那些分別的不舍。於是,在幽靜的山洞間,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好啦,我走啦。”太溪率先打破了這安靜,轉身走出幾步,又突然頓住腳步,似是猶豫著什麼。

“師父,還有其他要囑咐的嘛。”何妄上前,視線注視在太溪身上。

“沒什麼,就是多注意安全,”太溪拍了拍何妄的肩,又補充道,“尤其是在何府內。”

聽罷,何妄難得愣怔了一會兒,隨即又笑著點了點頭。

說是師徒,其實對於彼此的生活,這對師徒都不太上心。也不能說是不上心,隻是他倆每一見麵,除了切磋就是告別,也空不出其餘時間來。

於是這些年來,師徒兩人形成了屬於彼此的默契——不過問太多。

對於何妄自己的事,他也從未和師父細細說明。隻是知道他在何家裝傻,但至於原因,或許師父有所猜想,但從未向他詢問。

而對於太溪的身份,或是行蹤,何妄也都不曾過問。隻知道,太溪所屬一個江湖門派,是門派裏說得上話的人,每遇門派大事,他總要這麼匆匆忙忙地趕著。

多少次,像今天一樣,太溪扭頭甩甩手,大聲道:“傻徒弟,下回再見啦。”

何妄站在原地,不回話,隻是微笑著注視,直到看不到一點身影。

“大師走了?”林斌把馬車駕到山腳一處,坐在馬車上。

看見隻身一人的何妄,了然於心——他這個師父總是這樣行蹤難料。這些年作為他們的消息傳達人,他早已習慣。

他跳下馬車,站到何妄身旁。

“嗯,有些急事。”何妄點頭,心不在焉道。

這會兒室外太陽正烈,尤其是在這樣四周無建築遮擋的山野之間。

何妄正迎著光,腦子裏不知胡亂地想著什麼,眸色極深,似是深不見底的寒潭。

“……少爺,少爺。”

林斌叫了好幾聲,都不見他回應,隻得揮手在那沉思的眼前晃了又晃。

“啊?怎麼啦。”何妄緩過神來,眸色又亮起幾分。

林斌重新開口:“現在回去嗎?還是再待會兒。”

何妄邁步,一腳踏在這荒草叢生間,抬眼望去,是鬱鬱蔥蔥的林木,他深深吸了一口屬於這山野間的空氣,兩手張開迎著這熱烈的陽光和山間的風。

“再待一會兒吧,享受享受這得天獨厚的自然美景。”

何妄第一次接觸武功,是同他親大哥何辛學的。幼時,他沉溺於詩書間,對於打打殺殺的刀槍劍戟並無多大興致。

於是乎,有那麼幾年,他屢感風寒風熱,時不時就要在病床上躺上幾日,實在是弱不禁風。

他大哥看不下去,抓起人來狠狠培訓了幾個月,每日雷打不動太陽東升就開始練功。

他這親大哥向來是狠得下心的人,不僅對自己,對親弟弟也如此。

何妄那時也才不過七歲,自然是吃不了多大的苦。起初幾日靠著那三分鍾熱度的興奮,按時按點起身練功。

可越往後,這孩子發現他哥可不是和他鬧著玩的後,便開始撒潑打滾耍賴皮了。

“哥,我起不來了,”小何妄把自己包在被子裏裹成一條毛毛蟲,委屈巴巴說“我腿要斷了,練不了工了。”

“起來!別想偷懶!”他哥可不吃這套,一把就掀開他的被子,給人提溜起來。

裝可憐在他哥那不管用,但他娘一定吃這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