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糧的前一日,他們沒有等到朝廷援助的隊伍,但卻等來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都鄲金家,金子善。
金家這麼多年一直經商,調一批貨來解慶榆當前的燃眉之急不成問題。
多虧了這批藥材,加上慶榆內所有大夫的共同努力,時疫也得到了有效的控製。
等趙明朗這一行人來到慶榆的時候,情況已經比最初的時候好了許多。
朝廷派來的太醫也帶了來治療時疫的方子。不到十日,症狀較輕的人已然大好。
百姓們還未來得及感受戰勝天災的喜悅,便收到了一則噩耗。
——漳子壩坍塌。
一瞬間,幾乎所有人都將他們此次所受的苦難全都怪罪於朝廷,
百姓們圍到了慶榆縣衙外,要討個公道。
“當時說要在這裏給我們建個大壩,征收了那麼多的賦稅和人力,這才第幾年就塌了,給我們個說法!”
“要不是這個大壩,說不定我們也不會有此一遭!”
“我兒子就因為時疫死了,狗官還我兒命來!”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訴說著自己的想法和苦難,更有些情緒激動的人當即便想往縣衙內衝。
見有人帶頭,其餘人也刹那間圍了上來,一起往內衝。
縣衙的官兵們隻能用身體圍成人牆,阻攔這些盛怒的百姓衝進去。
縣衙對麵不遠的拐角處,趙明朗一手撐著牆,看的津津有味。
沈懷玉也是,雙手環臂看的目不轉睛。
趙明朗:“縣衙都快被人拆了,都察院的那幫人還有知縣就是不出來。”
“不出來就對了,誰敢出來誰就是被拆的那個。”沈懷玉道:“這個時候所有人都是一肚子火,誰出來誰就是出氣筒。”
趙明朗下意識的“嘖”了一聲,“我光看著這場麵,我都頭大。”得虧他是個武將啊!軍營裏根本遇不到這樣的事。
一群手無寸鐵的老百姓烏泱泱地聚在一堆,一起圍攻你,你還不能還手。這場麵,讓人光是想想都兩眼一黑的程度。
“你好幸災樂禍。”沈懷玉轉頭掃了眼看熱鬧的趙明朗,“你們同朝為官也算個同僚,你要不去幫幫他們唄?”
省的在這裏說風涼話,聽得她拳頭都硬了。
趙明朗伸出手,食指豎起左右搖晃,“我的任務隻是找回被劫走的東西,然後完完整整的交到慶榆知縣的手中,不包含這個哦。”
看完了熱鬧,趙明朗翻身上馬往城門的方向走去,“你趕緊回去,小心被人誤傷。”
“你去哪?”看趙明朗這架勢,好像要出遠門一樣。
“我爹娘要去平陽應該會路過這裏,我看能不能等到他們。在你們回京前,我會回來的。”
他帶出來的這些兵將是從皇帝手中拿的,自然他也要在還給皇帝。
臨毅侯夫婦要去平陽……
宋長淩前幾天還和她說過,因為榮吉公主死亡一事,南岐已經開始蠢蠢欲動了。皇帝派臨毅侯前往平陽,為的就是防止南岐突然偷襲。
上一世,趙家的轉折點就是臨毅侯夫婦死在戰場上。
——身邊最親近之人往往是害你最深的。
小蝶沉睡前的最後一句話突然冒了出來。
她從不說一些沒有用的話。
這句話,是在提示什麼嗎。
“趙明朗!”
沈懷玉朝著趙明朗離開的背影突然大聲喊了出來,叫住了他。
趙明朗聽到沈懷玉在喊自己,調轉馬頭又慢悠悠的走了回去。
趙明朗坐在馬背上隨意懶散,沒個樣子,“你又咋了?”
“我之前看了本書,裏麵有句話我覺得很不錯,分享給你。”
趙明朗眉頭一挑。喲,和趙明月半斤八兩的人還會看書呢,沒看出來啊。
沈懷玉:“身邊最親近之人往往是害你最深的。因為你們有共同的利益,他也足夠了解你。”
隻有臨毅侯死了,底下的人才有機會上位。好比如,能和你爭家產的,隻有你的兄弟,外人根本不可能來和你爭。
身邊親近之人最了解你,他同樣也知道如何才能將你一擊致命。
趙明朗的目光一時間變得犀利無比,直直的掃視著沈懷玉,轉眼間又恢複了方才那般懶洋洋的樣子。
“是個好話,多謝你的分享。”
“城西第二條巷子左手邊第九戶,有個姓周的老工匠,幹了一輩子的活計手藝不錯,你有空可以去看看。”
趙明朗說完,手中的鞭子朝馬屁股上狠狠地抽了一下。
馬兒吃痛嘶鳴一聲後便像箭一樣,飛馳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