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她隻說:“蝴蝶生於盛夏,隻有短短半個月的生命。鶴望蘭綻放於寒冬,花期近百日。蝴蝶無法見到鶴望蘭,我們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後來,沒過多久,胡蝶的病情需要轉院,去往更大城市,更好的醫院。
轉院的那天,陽光明媚,樹上的蟬鳴聲仿佛也在訴說炎炎夏日。
她走到醫院大廳將要出去的時候,醫護人員飛奔著,推著擔架與她擦身而過。
她聽旁人說,那人是出了車禍。
生命可真脆弱啊。她想。
奇跡最終沒能降臨到胡蝶的身上。
胡父胡母借遍了所有親戚,終是攢夠了手術費用,可胡蝶沒能等到合適的心源。
呼吸機被撤下的時候,她說:“抱歉,是我拖累了你們。”
胡母的眼淚“滴答滴答”的往下落,她聲音哽咽,“你這孩子,你不能這麼說。”
“你永遠不是爸爸媽媽的拖累。”
胡父分明才四十出頭卻已滿頭白發,臉上也盡是不符合他這個年紀的蒼老和疲態。
“小蝶是世上最勇敢的孩子,為爸爸媽媽堅持了這麼久,是爸爸媽媽沒用,沒能給你第二次生命。”
十九年前,他們給了胡蝶第一次生命。
如今,他們無能為力。
她說:“不要哭,我不想最後聽到的,是你們哭聲。”
“滴——”
心電監護儀成為直線後,他們終是忍不住,放聲大哭。
十九年前有多喜悅,如今就有多悲痛。
世間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此,白發人送黑發人。
胡蝶的病情突然惡化,大概是因為她聽到了有關楚鶴蘭的消息。
楚鶴蘭不知為何,放下了畫筆,開始培育植物。
他說,他要培育出能在盛夏綻放的天堂鳥。
當他見到天堂鳥結出花骨朵的時候,他歡喜雀躍,他想帶著它去見胡蝶。
可惜,天不遂人願,他在路上遭遇車禍。
一個醉酒的人違規駕駛,將他撞出去很遠。
抬著楚鶴蘭的擔架和正在轉院的胡蝶,擦身而過。
後來,胡蝶來到了一個名叫時空管理局的地方,她與主係統做了交易。
攢夠積分,主係統就可以實現她心中所願。
她想去見到父母和楚鶴蘭,和他們說一句:抱歉,我當時要是在勇敢點就好了。
若不認命,若在勇敢點,結局是不是就會不一樣。
就像沈懷玉和宋長淩一樣。
胡蝶道:“我隻是突然想明白了,事情既已經發生,就不要往回看,珍惜當下。”
就算她再見到楚鶴蘭又能怎樣?楚鶴蘭早就忘了她,忘了她們之間發生的所有的事情,她的道歉誰又能明白。
我的楚鶴蘭早都死在了那場車禍,轉世再生的,是一個嶄新的人。
沈懷玉和宋長淩不一樣,他們比我勇敢,他們在不同的時空求著一件事,隻求與對方再次相遇。
沈懷玉去見宋長淩,我也要去見我的楚鶴蘭。
那男子沉默了許久,“值得嗎?”
“這世上的事沒有值不值,隻有願不願。”
宋長淩為了縹緲的希望,違抗皇命,被人詬病,排除萬難將曾經殺了自己的人推上皇位,隻為等一個永遠回不來的人。
這值得嗎?
楚鶴蘭為了胡蝶的一句話,放下了自己從小最為喜愛,拿在手中的畫筆。他培育出了一個違抗天性,在盛夏中綻放的天堂鳥。可惜,胡蝶終究沒能見到。
這又值得嗎?
——隻要他願,就是值得的。
“謝謝你這麼多年的幫助。”胡蝶道:“來這裏的人都是有所求,願你所求皆如願。”
她在這裏工作了那麼多年,豈能不明白時空管理局的規定。
私自聯係任務者,是要被抹殺的。
良久,那男子轉身離去,不再理會胡蝶會有何下場。
隻是他轉身的時候,衣袖扯動向上卷起,露出了手腕。
那裏有一塊黑藍色的圖案,有點像是半隻天堂鳳尾蝶的樣子。
此時,胡蝶早已閉上眼睛,靜靜等待著主係統的懲罰。
【銜任者0015號違背時空管理守則,私自隱瞞任務過程及情況,擅自私下聯係任務者,將任務者送回原本不屬於她的時空。
情節嚴重,數罪並罰,經主係統確認,給予抹殺。
望諸位引以為戒,切勿與任務世界及任務者產生過多聯係。
——主係統。】
一則處罰公告赫然浮現於時空管理局內,引起許多人圍觀及後怕。
抹殺,可就什麼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