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想看自家鋪子的雅間，有何難的，王惠隻怕賀清江沒有感興趣的。
立刻起了身，袁掌櫃前頭帶路，前頭鋪子小，這後院卻不小。
賀清江讚歎這院子難得。
提起這點，袁掌櫃頗為開心：“賀小娘子真是慧眼，這院子啊，旁的人都瞧不上，做生意要緊的是門麵，要後院做什麼！
可巧咱們有繡娘有繡架還要庫房，這不就是正正好留給咱們的好鋪麵嗎？”
雅間不大，陳設簡單雅致，從桌椅到換衣屏風都是找匠人定製的，沒有東拚西湊的突兀感。
賀清江不懂生意，從她的眼光看來，這布置十分不錯了。
但她了解嫂嫂的能力和前世生意做的多大，雖然不知道問題在哪，但袁掌櫃能那麼說，肯定不隻為逗趣。
便靜等著王惠點評。
王惠推開窗子，看了窗外種的一叢翠竹，回身拍拍手：“袁姐姐已十分用心了，是惠娘沒給你找對地方。這屋子留著吧，既布置了，興許有想不到的用處呢。”
語氣中聽得出來，這雅間可能用不上了。
“我瞧著很不錯呢。”賀清江是確實不明白。
她已經接受了自己平平無奇的事實，聽不明白話太正常了，遇到不懂的事情問清楚就是。
王惠略加思索，問她：“清江可知道咱們府裏的客房？”
那是知道的。
賀清江說起來沒多少朋友，但僅有的二三位，關係卻非比尋常。
因為年紀小且都是女子，不能留宿，但平素一塊玩耍時候，自然要有間客房方便她們換衣小憩。
“客房布置如何？”
賀清江兩世為人，需要回憶一下才慢慢想起來：“我常用那間，床鋪書桌屏風擺件都是比照我房裏來的，至於熏香茶具被褥之物……阿檀她們若來時，我都是叫佩青從我屋裏現取新的，看天氣冷熱。”
王惠彎彎笑眼，又問：“那要是……趙媽媽的侄女來府裏，客房如何布置呢？”
趙媽媽作為賀清江的管事媽媽，在府裏很有體麵，她家情況賀清江即便再過十年也是記得清楚的：趙媽媽娘家有一個哥哥，家裏兩位侄女在京城外村子裏拜了位老大夫學做醫女。
若是這兩位來……
賀清江壓了壓眉頭：“她們好像未曾來過，倒是文老太太有親戚來尋過，不過自有老太太自己招呼，擠一擠也就住下了，不會去客房，客房是……”
是客人住的。
其實真沒地方的話，文老太太、趙媽媽這樣的人物，親侄女來家裏用客房也用得。
隻是這兩位比誰都重規矩、重體麵。
文老太太和趙媽媽家中清貧，向來拎得清楚，最怕別人傳她們仗著體麵占府裏便宜，決不會做出越界的事情。
哦，賀清江後知後覺地止住話頭。
是這個意思。
雲記的衣裳樣子做工用料無不是上品，在此處角落租賃兩間鋪子已經是初入京城不得已之舉。
日後定要換到富貴人家眾多的位置，鋪麵也會更大更好。
那時，京中官眷富戶太太小姐，自會肯在雅間停留。
但眼下，此處位置不好，過於嘈雜。
花得起銀子的小娘子們，斷不會在這裏多停，無論雅間布置如何，她們在意的是身份。
剩下如趙媽媽侄女這樣，家中清苦的女子，平素恐怕多是買了衣料自製，不會請裁縫更不會請繡娘。
自也不會冒昧提出用雅間，甚至……她們可能連出來拋頭露麵的機會也沒多少。
這樣小小一間屋子，這樣大的學問。
“倒也不是完全無用，隻是不會有那麼多人罷了。”王惠反過來安慰袁掌櫃，對她布置雅間這一舉動是讚成的，“尋常婦人也有突遇雨雪的時候，若汙了衣裳來換，有比沒有方便。”
賀清江學到了。
“姐姐心善。”曆來商人重利，無利之事少有人做，賀清江故有此歎。
王惠笑著搖搖頭，頗為鄭重對賀清江解釋：“傻妹妹，你是心思純淨的人，殊不知這世上，名利不分。看似我出了銀子，日子久了必定是要搏個名聲的。
名即是利。”
長嫂有教導的用意在裏頭。
賀清江如聽梵音，心思驟然清明。
她想到了前世的自己。
名即是利的話，程家在她身上當真毫無所圖嗎？
這一生，她打定主意不在程家浪費光陰。
王惠看過了明日的布置，給袁掌櫃和繡娘們派發了賞銀，算作對明日開業的鼓勁。
明日開業王惠肯定是不會來的，這隻是她初開的兩家鋪子。
作為賀府長媳，王惠於公將會慢慢從婆母手中接過管家事務，於私要生兒育女，同時打理嫁妝中眾多產業，沒有多餘的時間，身份也不允許她在一間小鋪子上多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