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循業與賀長信不是一個輩分的人，年紀差的也多了，一頓飯客客氣氣沒多少話好聊。
吃完道個別，各回各家。
賀長信自是回府去了。
程循業目送他馬車走遠，然後叫來自家長隨，“你去瞧瞧大公子在哪？”
長隨跟著他多年了，早已經問好，立刻答，“就在對麵的寶華齋等著。”
程循業露出不耐煩的表情：“這小子是不放心我呢。成，走吧，誰讓人家在大哥那比我說話管用。”
寶華齋售賣文房四寶，各色書籍，是讀書人常來常往的地方。
馬車在門口停下，片刻功夫，身長玉立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手持幾本書冊，待小廝收好，他方上馬車。
程循業不等兒子坐好，就忍不住抱怨：“景行大爺，你是我大爺成不？要我說，賀家隻有賀宗正與賀長信，你何必急吼吼要結這個親。”
青年早知道他有一問，眼皮都沒抬，聲音更沒什麼波瀾：“父親是說，兒子應該提出退親，做個背信棄義的人。”
程循業被噎了個正著，但還不死心，胡亂猜測，“明著退親肯定不好看，但是法子也不是沒有……你該不會，看上那賀家女美貌了吧？”
程景行這次看了看他，“伯父年後便告老還鄉，父親此…閑職已有六年，賀宗正比父親大幾歲，已入九卿。父親恐是忘了，你人在京城，卻非京官，隻是京城官。
若今年考評，父親外放，可有把握在沒有伯父幫忙下做個小郡太守？”
別人家是老子訓兒子，到他這裏徹底反了。
程循業麵色窘窘：“景行，爹有你就夠了，爹這輩子，沒什麼大出息了。”
“哦，敢問父親，從何知道賀家女貌美？”卻不想程景行驀地又換了八竿子打不著的話題。
程循業理直氣壯：“自是你娘找相熟的夫人看的呀！”
程景行輕輕吐出一口氣：“父親若是不明白賀家女意味著什麼，便同母親去出京外放吧，我去同伯父說，給你找個山青水秀的地方。”
“兒子，你真要對爹娘這麼狠心嗎？外放哪有好地方，真好也輪不上你爹我呀！
我保證看好你娘，絕不插手你的親事。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不過，你真的不想見見賀家女嗎？爹給你想辦法，偷偷見見，不讓人知道！這可是一輩子的事……”
“不見。”
*
王惠同文老太太起了爭執。
賀清江才和王惠分開一會，聽佩青來報時第一反應是不信。
怎麼可能？
大嫂有一顆善心，還有足夠玲瓏的待人接物手段。她對自己這個不好相處的小姑子都能多少年如一日地善待，文老太太可是大哥的乳母。
嫂嫂怎麼會？
而且文老太太，平素就極重規矩，雖她不是府上侍候的人，卻一直把娘看作主子一樣的存在。
眼下嫂嫂還懷了身孕，實在不可能有什麼事情能讓文老太太與大嫂爭執的。
賀清江問佩青到底怎麼回事。
佩青說不清楚。
隻聽說午飯後，王惠去了一趟大廚房，而後就停了老太太的管理權，換了梧桐院的香葉去暫管。
賀清江沒管過家，細節她腦子裏什麼也沒有，但知道任何一個府上，大廚房都非親信不能為之。
往大了說，這是體麵所在。
這可怎麼辦。
賀清江原本在習字，現下心不定，幹脆擱筆。
思來想去，叫佩青：“你去請趙媽媽來。”
平素趙媽媽是住在院子外不遠處的，因為賀清江性子寡淡，能與她說到一塊的也就是年紀相近的佩青佩紅幾個。
趙媽媽向來是默默打理各項事務，確保院裏平穩妥帖，並不多和賀清江閑聊。
前世賀清江嫁給程景行不久，趙媽媽就病了，賀清江給她脫了籍，送了宅子和田產，放她養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