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賀清江出聲。
賀宗正向來疼女兒,隻是他作為宗正,要比旁人更加重禮重規矩,一言一行皆有約束。
經過上輩子,賀清江方知,父親最麵冷心熱。
賀宗正停步,看向女兒,疑惑她叫住自己是何事?
賀清江上前兩步,到父親麵前站定,仰頭看他,這個距離,看得清他已經粗糙的麵孔,皺紋在眼角堆砌,那是這許多年經曆的風霜。
眉毛胡子都開始夾雜花白顏色,父親老了。
他早過不惑,依舊在外奔波,用所有人以為的古板、嚴苛、冷麵不近人情,來保護家人。
“怎麼了?可是有什麼事不好同爹說?”沉默的太久,王惠在旁幫她開口。
賀清江找回自己的聲音,帶點撒嬌的腔調:“女兒還沒問,爹怎麼回來得這麼突然。”
賀宗正眉毛一挑,以往他隻會簡單說是公事。
這回卻不知為何,心裏有種強烈的感受,推動他耐心解釋:“公主那邊差事已了,中秋佳節,自然要回家的。”
“那爹晚上能回來吃飯嗎?女兒向惠娘姐姐學了些菜!”賀清江朝賀宗正提要求。
賀家男子年輕時都曾有貌美之名在外,年紀大了才不常有人提這些了。
賀宗正向來是不把容貌放在眼裏的,現在看見女兒容貌更勝夫人和兒子,眨巴著水靈的眼睛問自己能不能回來吃飯。
“瞧你這眼巴巴的樣子。”孫夫人不知女兒怎麼了,許是太久沒見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想爹娘了,便做主答應,“你爹會回來的,乖。”
賀宗正臉上帶了點笑意,“爹忙完了就回來。”
王惠:爹那是笑了嗎?震驚!
*
八月十五的長街上,暖洋洋的陽光照著,行人來來往往都帶著喜氣。
有時候讓人覺得,這中秋似乎比過年還歡喜些。
既沒有過年那樣隆重,又比平時多了些節日的氣氛,天還大亮著,各色彩燈掛在路兩旁隨風輕動。
一大一小牽著馬沿街慢走。
李達還是想不明白:“為啥不用那封信?現在托公主把賀宗正放回來,咱們要麵對的可就是賀宗正這個老頭了。
他可比他家那對兒傻孩子難說話!”
“李叔,賀長信不是你朋友嗎?”柴林芝問他。
李達“昂”了聲,“是朋友啊!可咱們這事,絕對不會害他的!
你這小子,我能害朋友嗎!”
李達為人仗義,為朋友能兩肋插刀。
害朋友肯定不會。
但有一點,柴林芝涼涼提醒他:“李叔,你要幹的是什麼事,你至今不清楚嗎?”
李達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
他們隻是想找個在君上麵前說得上話的人,給兄弟們一個好去處。
可,天子心意,找個人來左右?
那往大了說,就是欺君。
再往大了說,禍亂軍心、通敵叛國的帽子都是戴得的。
柴林芝歎氣,他年紀小,可勸起人來仿佛他才是那個“叔”:“在西南山裏,虎豹豺狼誰怕呢?
若非來京城,怎知世上有比虎豹豺狼凶險萬分的東西。”
政治。
人心。
他們征西軍,不擅此道。
李達沉默地走了許久,站定,“要不,我去給賀兄認個錯?”
他無害人意,卻可能把人卷進了風波中。
柴林芝更無語了,回頭看他:“你同賀家女有仇嗎?”
她偷偷模仿他大哥的字跡給外男寫了可能連累全家的信,運氣好碰到了他們倆,思前想後沒有用那封信。
可不代表,賀宗正知道這件事後不會把閨女狠狠教訓一頓。
李達提出了個清奇的觀點:“或許叫她長長教訓也好,不然以後輕信了壞人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