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到了神木正是第二天的上午,本來當天我可以直接搭車回府穀,但我卻選擇在神木逗留了一天。因為我突然感到原來那份急於回家的心情漸漸地不複存在了,隨之出現的卻是自己也說不清的一種心情,總之矛盾之極。
一天後,我回到府穀,當腳踩到縣城的地麵後,才發現曾經是那麼熟悉縣城在我眼前頓時陌生了起來,鱗次櫛比的建築阻隔著天際線,縱橫交錯的大街上車流不息,穿溝過壑的馬路平整寬廣,你很難再找到讓你熟悉的一尺之地。十年的時間,令一座縣城發生如此翻天覆地的變換,幾乎令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十年前從縣城回康村至少需兩個多小時,此次竟然不足一個小時,腳踏康村地麵,總算看到了幾棟熟悉的房屋,但身邊經過的卻是許多陌生的麵孔。
康村的人事,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我兄長初四告訴我,秦義山現在是府穀縣“震旦紀煤業集團”的董事長,旗下大中小型煤礦共有三十八家之多,其身價不下百億,位居陝西富豪榜前列。除此之外,秦義山還是府穀縣人大代表,聽說工作很忙,應酬極多,已有三年沒在康村露臉了。
料子現在是府穀縣最大的房地產開發商之一,兼“震旦紀煤業集團”董事會首席執行官一職,其身價也不下十億,康村第二富。除此之外,還是康村的黨支部書記,再兼清水鄉名譽副鄉長。
劉浩軒摔死後,李績和秦書蘭未婚同居三年,然後奉子成婚。之後不久,李績入了新教,開始侍奉上帝,四處傳播福音。秦書蘭五年前於康村購置百畝良田,圈起來建了幾間簡陋的房子,成立一家飲料公司,據說,目標是十年之後打入美國市場,搞垮可口可樂。
楊蘭友十年前失蹤,至今下落不明,有人說,此人預顛覆國家政權被關押到了局子裏,也有人說,此人看破了紅塵遁入深山古刹割發出家。
…….
我問初四,當年那塊龍王鐵令的去向。
他告訴我,當年那塊鐵令由王武提議,作為康村的公共財產,由秦義山秘密聯係了買家,康村村民按人頭每人分了一萬元,從此,村民對那塊鐵令一致保持了沉默,沒人再去提及。我知道這裏邊定有蹊蹺,隨後問起河西煤礦,以及十三號岔口裏的那一“鬼方聖殿”,然而,令我感到意外的是,我兄長對於當年那事並不知曉,河西煤礦到今天依然正常開采,雖然礦難常有,但引不起甚麼轟動。
我終於明白了,那處鬼方聖殿當年也隻是有限的幾個人知道,那件事過後,其消息並未外泄。
家裏呆了半月之餘,我開始行動,先去了李家大院。
見到李績後,第一句話我便問他,這十年我去了哪?他告訴我,十年前,我的一“魄”被他鎖到我的身體內,而我卻延誤了回陽的時間,那一刻,三魂七魄不能聚全,則各自分散。而十年後,我的魂魄竟重新聚齊,並醒過來,他也想不明白。
最後他開玩笑說,也許是我的任務還未完,上帝又將我送了回來。我告訴他,我可不是你們新教徒,他說,將來你一定會是,因為上帝已經提前眷顧了你……
料子的新房子座落在河濱公園的西側,舊黃河橋的附近。房子寬敞、豪華。
吳雨霞將他七歲的女兒帶到我麵前,那小女孩漂亮、可愛,一雙烏溜溜的黑眼睛不斷地盯著我這位陌生人。
吳雨霞笑道:“你看我女兒像不像我姐?”
我疑惑道:“你姐?”
“就是那位西夏郡主李馨蘭!”
“有七分像。”
料子一聽,趕忙將女兒抱到一邊,並開口衝我嚷道:“甚麼有七分像,我看沒有一分像,你可別把我女兒當成你的李馨蘭,來叫叔叔……”
後邊的話是對他女兒說的。
“十年前為甚麼將我留在西安,並安排張燕與我結婚?莫非你會未卜先知,為了保護你女兒?”我笑道。
“那個時候我還沒女兒,當然更不知道我女兒會越長越像李馨蘭,那都是義山的主意,我猜測,一定是你和含蕊有著甚麼不可告人的事……”料子道。
“甚麼意思?”
“我隻是猜測,義山和含蕊未離婚之前,對你是費心費力,照顧有加,可她們離婚之後,義山停止了對你們的支助,並向四哥提議,讓張燕將房子賣掉和你一起回康村來住,四哥去西安和張燕商量,張燕沒同意,之後四哥每年去西安時,都是我給帶錢。”
我明白了,當年我被留在西安,顯然是秦義山自以為是地以為張含蕊與他同床異夢,一顆心全在我身,保不準哪天我會醒過來,讓張含蕊離他而去。然而世事的變數永遠讓人無法預料,即使我未出現,張含蕊同樣也離他而去。
“含蕊現在的狀況如何?”
“五年前生了一個男孩,離婚時從義山那裏分了一筆財產,現在是一邊帶孩子,一邊瘋狂的學英語,看那勢頭準備移民美國……對了,我突然覺得她比較適合你,你們都對美國很向往,正好一起遠走高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