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園中,家宴的酒菜已擺上了桌,全家人都已入了座,卻唯獨缺了壽星蘇慕鬆,婢仆將安國公府裏裏外外找了一遍,依然沒能找到他,門房來報,說是端敏郡主來過,而後大公子便出了府。
長孫琴諳覺出事有蹊蹺,派人去尋蘇慕鬆。
派出去的人離開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便有外間管事前來報訊。
大公子買下了京都最大的小倌館,還當眾燒了頭牌的身契,並揚言要金屋藏嬌,將他養在自己的園子裏,現下正帶著那頭牌與一眾小倌在東城酒肆喝酒,周邊看熱鬧的人裏外圍了三層。
在襄平,好男色本就是上不得台麵為人不齒的,京都這些有頭有臉的人物們即便有此癖好,多半也是偷偷摸摸,不敢讓人知曉,若是不小心泄露了這心思,便是淪為笑柄斯文掃地聲名盡毀。
蘇慕鬆這一番折騰如同往熱油中潑冷水,霎時間便在邕京城炸開了,街頭巷尾都在議論此事,除了失心瘋,人們實在想不出前途一片光明的蘇大公子為什麼做出這樣驚世駭俗自斷前程的事來。
不隻是外人,蘇茂儀同樣也想不明白,他親自去到酒肆,眾目睽睽之下將已喝得爛醉的蘇慕鬆帶回了安國公府。
回府之後,不顧長孫琴諳的阻攔,將蘇慕鬆扔進了祠堂。大碗的解酒湯灌下去,蘇慕鬆逐漸恢複神智,朦朧中看到爹爹好像很生氣,準備動用那根代表著家法卻十幾年來從未挪動過分毫的木棍,但又被娘親攔了下來。
待到蘇慕鬆徹底清醒了,才發現自己是在祠堂之中,就在自己親生父母的神位前,爹爹神情肅然負手而立。
“酒醒了?”
“嗯。”
“我本想動用家法,可是你娘攔下了,說你是因為傷心才做出這般荒唐事。但是傷心也該有個限度,兩年過去了,你仍是這般淒淒怨怨的模樣,是要做給誰看?”
蘇茂儀並非食古不化之人,他可以接受蘇慕鬆與蕭落塵的兩情相悅,卻實在痛心於蘇慕鬆的自甘墮落。
蘇慕鬆若真是喜歡那小倌館的頭牌,為他贖身,即便是被京都人的口水淹死,蘇茂儀也不會責怪蘇慕鬆。
但是他知道蘇慕鬆的舉動並非出自真心,因而在他看來,這隻是蘇慕鬆對自己的放逐,是在將自己推向荒唐墮落之路。
蘇慕鬆沒有回應,他不想辯解,他並非因為傷心而有這般行徑,但卻的的確確是因為蕭落塵。
想共度一生的人已經不在了,他無意於挑戰世俗禮教,隻不過想要斬斷自己往後餘生的姻緣。
見蘇慕鬆一言不發,蘇茂儀並未平息的怒氣又翻騰了起來,他並非脾氣暴躁之人,隻是於兒女之事上分寸總是不容易把控的。
“你已經十八了,還想要這般渾渾噩噩的到幾時?你可還記得當年在璋城你自己想要做什麼?你可對得起你神位上的親生父母?你如今這副模樣,若是那孩子泉下有知,想必也後悔與你相識一場!”
話一出口,蘇茂儀便有些後悔了,看到蘇慕鬆默然無聲的淌著淚,自覺不該去戳他心裏的疤,一時間又有些心疼。
“唉,是我沒有教好你,沒能教給你身為男子應有的擔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