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泉酒店,小會議室。

季明鬆和斯賓塞女士的會談到了尾聲,機場傳來消息,私人飛機已經隨時可以起飛,他們雙方都站起來,握手道別。

會議室的木門突然被人從外麵推開,一貫笑容滿麵的酒店負責人臉色蒼白、臉上掛滿了汗,步子還有些顫抖。

季明鬆有一種非常糟糕的預感。

他當著眾人的麵,大步上前,捏著酒店負責人肩膀上的肥肉,問:“阮陽出事了?”

酒店負責人被掐得更抖了,他舉起手裏的一小截繩子,顫巍巍的說:“繩繩繩子斷了。”

季明鬆認得,那是拴著浮床的繩子。

阮陽果然出事了。

季明鬆:“繩子斷了,人呢?溪水不急,看著的人沒追嗎?”

酒店負責人被季明鬆逼視訓問,嚇得眼淚都出來了,回答道:“服務生沒看住,上遊下了一場雨,洪水來得突然,連人帶浮床一起衝走了。”

酒店負責人悔得腸子都青了,季總隻是交代要釣魚,準備些漁具、燒烤就可以了。他為什麼要多此一舉,打聽阮陽的喜好,弄什麼大黃鴨浮床。

原本他是想,浮床在水麵上動來動去,方便小情人往季總懷裏鑽,到時候兩個人依偎在一起,幕天席地的,多刺激啊。

約會嘛,總得製造點浪漫相處的機會不是?

沒想到天公不湊巧,這下馬屁拍在馬腿上,直接把季總的小情人送走了!

這可真是刺激大發了。

肩上的手鐵鉗一般,掐得酒店負責人骨頭咯咯作響,中年男人突然一股悲從中來:我命休矣,我命休矣啊!

季明鬆卻鬆開了他,隔著眾人,看向外麵忽而烏雲密布的天氣,他轉頭簡短命令:“打火機。”

酒店負責人愣了一下, 不等季明鬆重複,從口袋裏摸出一枚方正簡潔的黃銅鍍金打火機。

季明鬆拿過打火機,拎上外套,大步走出去了。

這一變故把眾人都看呆了。

斯賓塞女士想追上去勸阻,男秘書卻低聲提醒了幾句,她想起y國國內的變故,事關家族利益,確實比一條輕飄飄的人命更要緊,點了頭,被簇擁著離開了。

酒店負責人和單單追了上去。

酒店負責人跑得氣喘籲籲:“季總,季總!山洪來了,您去了也沒用啊!還是不要涉險了!呼、呼、留在這裏,等山洪退了,我們再派救援隊去,小陽同事一定會沒事的!太危險了!”

季明鬆的腳步沒有慢下半分。

他現在心裏隻有懊悔。

季明鬆親口向阮陽許諾了安全,男孩那麼信任他,卻幾次三番因他而受到傷害、遇到危險。

阮陽原本不想去浮床上午睡的,是他親手按著男孩的肩膀,遮住男孩的眼睛,要男孩相信自己。

他們本該坐在一起吃烤魚的。

*

祥和寧靜的溪穀突然變了模樣,渾濁猙獰的山洪從高處灌下來,地勢稍低的樹木被連根拔起,裹挾在洪水裏,反成了凶徒的忠誠爪牙,一往無前的衝鋒陷陣。

阮陽會遊泳嗎?

他還……還活……

季明鬆甩開這個不詳的念頭,撥開倒伏的樹冠,向他們分離的方向尋去。

單單終於追上了季明鬆,在大雨中一把拉住男人。

“季總!你不能下去!”

單單和別人不一樣,她是季正則派到季明鬆身邊輔佐的。這麼多年兢兢業業,是最受信重的下屬,雖然談不上私交,但季明鬆亦敬她一分。

季明鬆:“放開!”

“季總!”

單單追來時摔了一跤,半身沾上了泥,一頭利落的短發濕淋淋糊在頭上,狼狽極了,但她死死拽住季明鬆,手都攥得發白。

風雨愈大了,對麵也要極大聲的呼喊才能聽見。

單單聲嘶力竭:“季總!我已經聯係了救援隊!他們已經在往山裏趕了!等雨停了就能展開搜救!你快跟我回去!”

季明鬆:“我再說一次,放開!”

單單不肯鬆手:“季總!無論如何你都不能出事!就算你不在乎集團,那季董呢?!她隻有你一個親人,你忍心讓她送走了父母、再送走獨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