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園。
小樓上傳來搖籃曲歌聲,女人的聲音時斷時續,夾雜著斷斷續續的哭泣聲。
管家拿著一封白色信封,交給俞白蘭,就退了出去,在沒有監控的拐角偷偷歎了一口氣。
俞白蘭麵不改色的拿著信封去找許列當,仿佛什麼都沒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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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阮德懋死後,許列當就停了許從葵的抗抑鬱和抗精神病藥。
許從葵的妄想症加重了,把枕頭塞進兒子當年的小衣服裏,抱著又唱歌又喂奶,整日整夜的哄著。
怕刺激到妻子,阮德懋把兒子的照片和用過的東西都束之高閣。
近來也被許列當一一點出來,包括當年的嬰兒床、小衣服甚至是滿月酒的請柬,都搬到許從葵的房間裏,讓她日夜被舊事環繞,蓄意加重她的病情。
那位趙律師,倒是頗有責任心,專門到葵園回訪了幾次。
但趙律師出身高門、規矩繁複,不方便擅自登門,所以每次都跟許列當預約,確定回訪的時間。許列當讓人提前把許從葵收拾好,喂了安定劑,才讓她到客廳見外人。
趙律師來過幾次,看許從葵情緒似乎很穩定,隻是有些憔悴,可相伴三十載的丈夫剛剛離世,她憔悴似乎也合理,
許列當的態度坦然,多次明確表示歡迎趙律師回訪,感謝趙律師對他姑母的關懷,甚至備了謝禮贈送給趙律師,並且沒有擅動阮德懋的遺產分毫。
老管家幾次欲言又止,但實在害怕如今的許先生,他也有妻兒老小,經不起一點兒風波。
趙律師到底年輕、工作又忙,便沒有多想,漸漸不再登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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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列當捏著信封,靜坐許久,沒有拆開,也沒有動。
阮大貴還在他的手裏。
那老酒鬼不敢撒謊,坦言他回到a市,就是怕阮陽被阮家認回去,他折磨了阮陽這麼多年,擔心阮家會追責。
這倒是多此一舉。
因為這世上已經沒有阮家了。
強盛集團如今姓許,許列當的許。
而許從葵,這位阮德懋的遺孀、許列當的姑母,作為阮家昔日輝煌的最後一縷殘煙,也行將消散。
許列當把完好無損的信封投進壁爐,看著火舌吞卷紙片,信封連帶著鑒定結果瞬間化為飛灰。
信封拆不拆已經沒有意義了,阮陽一定就是小表弟。
許列當其實有幾分後悔,他不該一時衝動送阮陽和姑母的樣本去檢測,這實在是畫蛇添足。
二十年前的懸案,早就無人在意。
等他處理了阮大貴,這個世界上知道阮陽身份的,就隻有他自己。
而阮陽大約一輩子都不會知道,他曾有一對愛他至深的父母,因為愛他,而半生淒苦、鬱鬱而逝。
許列當想,表弟真是幸運。
生在美滿的家庭,即便早早與父母離散,兜兜轉轉,還能遇到真愛,被豪門巨富金尊玉貴的捧在心上。
難道人的命運真是注定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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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白蘭看許列當站了許久,調了一杯伏特加馬提尼,端到男人身前。
許列當端起杯,餘光掃過俞白蘭平坦的腹部,一把抱過女人,低頭審視她的妝容,問:“最近怎麼不塗口紅了?”
俞白蘭用指甲掐著手心嫩肉,笑道:“換季,有點兒過敏。”
許列當把酒杯壓在俞白蘭沒什麼血色的唇上。
俞白蘭抿著嘴,下意識抗拒。
許列當笑了:“不喝嗎?”
俞白蘭匆忙反應過來,張開嘴,就著許列當的手,喝盡了一杯酒,還討好的笑了笑,沒骨頭似的往男人懷裏依偎。
許列當眼底滿是戲謔,鬆開懷抱,在她屁股上拍了一掌,催促道:“去補個妝,你要是醜了,我就不要你了,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