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從葵的葬禮很隆重。
趙律師獨自開車來吊唁,剛下車,被明晃晃的驕陽晃了一下眼睛,抬手一遮,視線才又清晰。
來葵園吊唁的人很多,其中許多人跟許從葵並無往來。
隻是許列當虛擬現實遊戲的生意如日中天,這些人想搭上許列當的東風,來吊唁,是為了跟許列當說上話,可惜撲了空。
許列當跪在靈堂裏,對著姑母的遺像和骨灰,哭得撕心裂肺,三十五六歲的大男人,竟然把自己活活哭到昏迷。
在場的眾人都感慨,許董重情重義、孝思不匱,阮先生和許太太雖然沒有親生兒女,但身後有許董這樣的孝子送終,可以瞑目了。
傭人們趕緊把哭暈的主人抬回臥室,靈堂裏隻剩下俞白蘭這位未來的許太太,以兒媳的身份,跪在旁邊,捏著手帕揉眼圈,給各位來吊唁的客人回禮。
許從葵的遺像很大,足有一人高,俞白蘭跪在側下方,心裏很有壓迫感,但這是她作為“許太太”做得第一件事,她一定要做好,所以並沒有找理由離開。
明眼人都看出來俞白蘭並不難過,眼圈也是自己揉紅的,但自古婆媳難相處,她不難過,倒也不奇怪。
俞白蘭腹部凸起,明顯是懷著孩子,能替丈夫跪在姑母靈前守喪,已經很難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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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律師行了禮,準備離開,走到靈堂外的拐角處,被老管家撞了一下,腳下一錯,踩到了黑色皮鞋的鞋帶。
這裏人來人往,撞上也很正常,他還沒說什麼,老管家連忙道歉。
“趙律師?抱歉抱歉,我幫您把鞋帶係上。”
趙律師來不及攔,老管家已經靈活的蹲下去了,係好鞋帶,他站起身,抓著趙律師的手,用了很大力氣。
老管家說:“我老眼昏花,沒有用,隻能麻煩您以後看仔細些。”
趙律師深深看了他一眼:“我會的。”
老管家鬆開手,又看了趙律師一眼,進了靈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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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律師回到車上,一路開回市裏,麵無表情的回到律所裏的辦公室,關上門,放下百葉窗簾。
他坐在辦公桌後,彎腰,在皮鞋內側,捏出一枚小巧的U盤,是老管家借著係鞋帶塞進去的。
U盤裏有一小段錄像,攝像頭正對著葵園別墅三樓主臥外的陽台。
攝像頭距離很遠,沒有捕捉到人聲,隻有風聲葉聲,蕭蕭肅肅。
畫麵裏,俞白蘭把許從葵扯到欄杆邊。許從葵似乎很不情願,和她說了什麼,要回房間,又被俞白蘭拽了回來,最後被當胸推下欄杆,消失在向日葵花海裏。
俞白蘭殺了許從葵。
趙律師右手搭在桌麵上,輕輕敲了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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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從葵會死,老管家並不意外。
他還能記得許從葵剛剛嫁進阮家的樣子,爽利又健康的女大學生,迷得阮先生神魂顛倒,非她不娶。
但許從葵經曆了喪父喪母失子後,她往日的活力都沒有了,整個人像一朵行將枯萎的花,在簌簌秋風下苟延殘喘。
阮先生人如其名,性格十分和軟,對所有人都很好,同時也沒什麼主見,誰的話都肯聽。也許這也是為什麼他會愛上剛毅堅定的許從葵。
那時老管家以為,阮先生會聽從父母的安排,和瘋瘋癲癲的妻子離婚,甩掉包袱,重新娶一個有用的妻子回來。
沒想到阮先生第一次忤逆了父母,帶著妻子躲出了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