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渝看著熟睡過去的林栩然，心中感慨萬千，不知曉創造那個話本子的東西是什麼心思。篡改別人的生活，三個人的故事，便抹殺其中一個人的存在，強行給另外兩個安上子虛烏有的情誼，再隨隨便便寫上幾個壞透了的女子，給自己的主角當踏腳石。
思及此，成渝心中泛起一股子寒意，還有淡淡的不適。
若是非要他們按這個走，那她成渝，偏不做這個傀儡，也不會讓別人去做這個傀儡。
她麵上一凜，抬手撤了設下的法陣，外間風雪未停，齊垚教人挖了幾捧雪，熄了內室的炭爐。而成渝穿著單薄，若是沒有靈力護體，隻怕早就凍僵了。
天昏地暗，算不準時辰，隻憑著大約一日一餐的送飯頻率，估摸著有兩三天了。
成渝手腳冰涼，林栩然也沒好到哪裏去。她暗戳戳為她輸送些靈力，卻意外發現林栩然對靈力的適應十分好。
對此，林栩然自嘲道：“可能我也算個有福之人吧。”
成渝道：“無需譏諷自身，要著眼於將來。”
林栩然道：“真的還有將來嗎?”
成渝語氣堅定有力：“雖說齊垚先入主上京，但他所帶的兵其實並沒有那麼強悍的戰力，又依賴之前那個怪物開路，不過一群隻會欺負老弱病殘的酒囊飯袋而已。”她調轉話頭，問道，“朱雀衛是否一直沒有動靜?”
林栩然道：“是，一直沒有出現。”
成渝低笑一聲，恐怕不是刻意不出現，而是聖上將他們盡數派去保護自己的子嗣了，投入最多的，應該是南應君了。他身負氣運，在新的真龍之氣沒有聚集之前，聖上絕不會讓他死。
所以留守深宮的，都是帝王的棄子罷了，包括他自己。
林栩然見她笑了，心中霎時明了。這或許是聖上的後招。
成渝問道：“官員那邊我不清楚，卻也總歸是那麼幾個人。倒是宮中，你近日一直伴隨聖駕，可有發現什麼異樣?”
林栩然不知想到什麼，冷哼一聲，道：“也不必有什麼異樣了。她的心思直接擺到明麵上了。”
“誰?”
林栩然道：“中宮。是她傳遞的消息，齊垚一進宮門，皇後就將靜貴妃下了獄，等齊垚來定罪。”
讓齊垚給靜貴妃定罪?成渝冷笑一聲，原來又是江山不穩妖妃惑主的罪名，真是惡心又無聊的手段。隻是……居然是皇後?
“皇後?”成渝越想越不對勁，皇後自己的兒子還在外麵呢，怎麼會投了齊垚?像是有什麼被忽略了一般。她皺著眉，外麵隱隱約約傳來守衛喝酒說葷話的聲響，飄來絲絲酒香。
她眼神一定，恍然大悟。
是氣味。
她一直以為交易完成，招來重華的齊明珠已死，真龍之氣也已經消失，重華應該離開了。可它並沒有走，不然也不會再一次破了她的法陣。現在想來，招來重華的，從來都不是齊明珠，而是聞語皇後！
她那日所聞的久久不散的臭味，是早在皇後內室的。之前她隻能在大殿，自然聞不到以檀香與降真香二者掩蓋的氣味。
成渝道：“可五殿下還在……”
林栩然道：“五殿下又不是她的親生兒子。雖說他是紈絝了些，但一向對皇後孝順。皇後覺得他爛泥扶不上牆，養了這麼久也不中用，自然選了齊垚。”
“覺得爛泥不行，所以選了略有幾分小聰明的稀泥?”這也不合理啊。
“誰能猜透她的心思呢?隻有對曾經那位靜貴妃的恨沒變過，甚至變本加厲，容不下一個替身。”林栩然感歎道，“要我說聖上也是，心上人死了還找替身，到底愛的是人還是容顏?這般虛假的愛簡直一文不值。他為天子，又想要權力又想要情，人可真是貪得無厭啊……還要引得後宮爭鬥不休，白白禍害了一群女子。”
正聽她感慨著，成渝手上便多了一個銀環，她打開一看，那朵寒蘭不知所蹤，大概是被淩盛扔到南應君那裏了。倒是多了一把小巧的匕首。成渝道：“我們該收拾收拾，準備裏應外合。”
林栩然道：“東西都被搜刮走了，你莫不是也有什麼後招?”
成渝晃了晃手腕上的銀環，低聲道：“你的藥包也被搜刮了?我去幫你拿回來，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她站起身來，給林栩然手裏塞了一張符紙，道：“有事捏符，一下就行。”而後朝門外探去。
林栩然道：“你到底什麼來路?膽子不是一般的大。”
成渝回眸一笑：“我叫成渝。”
養心殿有引過來的地龍，倒是沒什麼冷氣，在加上人數眾多，齊垚又不給她們開窗戶，所以氣味並不是那麼好聞。成渝先去的是詔獄，皇後聞語正是將陶林婉收押在此地。天寒地凍，見陶林婉並無大礙，待遇竟然也如同普通嬪妃被禁足時那樣，甚至看守的也是兩個宮女，成渝有些詫異，卻也知曉她暫且無事，便到了養心殿。
養心殿泛著熱氣，與她和林栩然二人所待的地方相比，簡直是兩個極端。一眾妃嬪無處可坐，便丟了平日裏的拘謹，一個挨一個坐在地上，聖上還昏睡在榻上，麵色灰敗，皇後在一旁照料。她時不時癡癡地看著皇帝的麵容，陡然間又轉為凶狠，再不見平時的平靜，這樣喜怒無常，教人膽寒。
而齊垚坐在那把皇帝專用的椅子上，麵色並不佳，顯然是沒有達到自己的目的。
他神色微怒，道：“這麼多天了，我甚至要將整個皇宮翻過來了，哪裏有半分玉璽的影子？你莫不是在耍我？”
聞語看也不看他，語氣平淡道：“我隻負責搞垮皇帝的身體，玉璽你自己找不到，是手底下人不盡力，怨我做什麼？”
齊垚道：“你莫不是讓你那寶貝兒子帶走了?”
聞語道：“去母留子、雙子分離的事情他知道了，我還指望他做什麼？”
齊垚放下心，冷笑一聲道：“你們這些婦人真是毒辣，左右不過是南少渢的孩子，還要搶來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