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笑了笑,摸了摸他的腦袋:“看起來我們的小陸遊長大了,真是讓人欣慰。”爸爸說這話的時候媽媽靠在廚房門口看著我們,好像有什麼話想說,嘴巴張了張卻沒有出聲,爸爸接著說:“今晚會發生一些事,爸爸媽媽要出一趟遠門,可能要很久才能回來,因為有些事情不得不做,我在你床頭櫃裏留了一張銀行卡,裏麵留著足夠你生活很久的錢,密碼是你的生日,房子已經過戶給你了,房產證和戶口本都和銀行卡放在一起,鑰匙在桌子的上麵。”爸爸頓了頓,起身走向他和媽媽的房間,陸遊這才發現地板上放著一個黑色的旅行袋,他意識到爸爸不是在和他開玩笑。
陸遊人傻了,他才十二歲,他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也不知道爸媽為什麼要突然離開,媽媽走過來抱住了他,啜泣著說:“對不起小遊,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不要亂吃東西,要有規律的作息,我不奢求你原諒爸爸媽媽,但你記住爸爸媽媽永遠愛你。”
“柳欒,我們該走了,已經拖了太久了。”爸爸已經到了門口,手裏提著旅行袋,聲音生硬如鐵。”媽媽親吻陸遊的臉龐:“小遊,媽媽在你的電腦上留了一個郵箱,想我們了就發郵件吧,我們看到了一定會回複你的。”
那確實是一個有效的郵箱地址,陸遊這些年發過無數的郵件過去,從未收到過回複,仿佛石沉大海。
媽媽紅著眼眶跟爸爸走出了房門,爸爸反手把門關上,陸遊呆站在原地,半晌後終於反應過來,他驚慌失措的奔向房門,擰開把手,門外空無一人,於是他狂奔下樓,茫然四顧,車水馬龍,吆喝聲和販賣聲響成一片,卻沒有看到最熟悉的兩幅麵孔。
他號啕大哭,除此以外他還能做什麼呢,他這個年紀甚至不能獨自去醫院掛號,卻被父母無情拋棄,像是被隨手丟在路邊的流浪狗,路邊有人好心問他小朋友是不是迷路了,他還是哭,好像失去了溝通的能力,跪倒在地上,顯得那麼無力。
對街的馬路邊停著一輛漆黑的邁巴赫62s,邁巴赫旗下的傳奇之作,落地價高達一千多萬的鋼鐵怪獸,車窗內柳欒看著跪倒在地抽泣的兒子,憤怒的抽了爸爸一個耳光:“你真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
“好了,別去想了,我們要做的事情比撫養小遊長大成人要重要的多,這些你我都心知肚明,這不是我們能決定的。”爸爸輕聲說,“放心吧,我喊了昭陽他們照顧小遊,他會平安無事的長大。”爸爸摟住了妻子。
“可他還隻是個孩子,不覺得太殘酷了嗎。”柳欒聲音顫抖。
“世界本就是如此殘酷啊。”爸爸歎了口氣,“就算我們一直在他身邊,那些該麵對的他還是要麵對,提前放手或許對他來說不是壞事。”爸爸頓了頓,“這是宿命,我們沒能將它斬斷,所以我們舉步維艱,但我相信小遊可以,因為他是我們誅魑新時代的光,他是我。”
爸爸一字一頓:“陸天仇的兒子!”
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線條如同刀劍般淩厲,再無上班族中年人一樣的溫和,像是至尊親臨。
邁巴赫啟動了,緩緩彙入車流,在陸遊十二歲時,他失去了全世界,緊接著月球消失,大家都變得惶恐,在街上奔走相告,沒人會理會一個哭鼻子的小孩,短短半小時隻剩陸遊一人呆滯的坐在街麵,四周傳來嘻哈嘻哈的笑聲,連帶著狂風大作,是那些怪物來了,像是在嘲笑他的懦弱。
陸遊喝光了杯子裏的殘酒,沒時間回憶了,今天還有很多事要完成,事到如今他已經不再難過,隻是會覺得遺憾。他套上了棕色的格子襯衫,哼著歌打開了房門,緩步下樓,外邊風吹著油綠色的葉子搖曳,傳來嘩嘩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