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是彭家老宅的羅媽媽親自下廚,三九派了5名後廚過來幫忙。其實哪裏需要什麼幫手呢?羅媽媽在彭家做了30年的工,隻是一頓簡單的海市晚餐,單純的像是招待自家人的家常菜。
海市的三九,京市的四九都是周棉三哥,彭嘉世的餐飲產業之一。不接外客,隻接待同一個圈子的朋友。
說是飯店,更像是周棉他們幾個小圈子的食堂。
先有的三九,地址就在彭家老宅的西側。那裏原是民國一處私人法場,很大一片空地,頂好的地段卻長時間無人問津。
海市的富商覺得殺氣太重,不敢接手。
彭嘉世敢接,坊間都傳曾一位出世得道之人經過這裏說。殺氣就該用灶台煙火氣衝散,開餐館反而會紅火並得到庇佑。
一時間,海市的權貴們都變了臉,三九的預約電話沒停過。再也無人議論這場地晦氣。
周棉曾好奇的問過三哥,那高人長什麼樣子?是不是和書裏一樣一身白衣,仙氣飄飄,不入世俗。
彭嘉世彼時剛踏入海市的商界,因為自己的身份尷尬受了不少的嘲諷和拒絕。
他一臉冷笑的說,哪有什麼高人。所謂言論,說的人多了,就慢慢變得可信了。
人不就是這樣,隻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
周棉偏愛金絲鮑魚湯,一連喝了兩小碗。臉色一下變得紅潤了,羅媽媽圓圓的眼睛都快笑沒了。她站在周棉旁邊一臉慈愛的看著周棉,比自己吃飽還要高興。
算起來,大小姐有好幾年沒有吃過自己做的飯了。得多補補,作勢還要再添一碗。
周棉趕忙攔下,“羅媽媽,好嘞,喝不下嘞”。人的語言係統是一個很神奇的存在,在什麼地方,看到什麼地方人,就會下意識說屬於那個地方的口音。
不知不覺中,周棉的尾音帶了點海市特有的軟軟的味道。背後老洋樓的景色,將她整個人都包裹進上世紀的畫麵裏。白色的毛毛領翻著,好似將臉捧在手心裏。
笑彎的眉眼,勾起的唇角泛起好看的弧度,整個人的表情都變得靈動和俏皮。
這樣的周棉對齊嚴來說很新鮮,雖然周棉媽媽也是海市人。嫁到京市二十多年,口音也變了。母女倆說話多半還是說的京市話。
在海市的周棉也比在京市更放鬆些,畢竟是小的時候生活的城市。像是回到媽媽子宮的嬰兒,對這裏有種天然的親近感。
或許對周棉來說,海市更像她的家。
這種結論讓齊嚴感到一絲危險,利落的下頜線繃也不自覺的繃了一下,看著周棉的目光也從鬆弛變成了嚴肅。
“喝不下,那再吃點這個魚肉”,羅媽媽上前半步,準確的夾起一條魚最嫩的部位。一邊全放進周棉的碗裏,一邊碎碎念的說:“我幫你講哦,我這個魚是特地讓三九的小李給我留的。這個季節的大黃魚最好吃了...”
嫌周棉吃的太慢,一臉不怎麼滿意的又補了一句,“小姐回京市這幾年,越來越瘦。不是我羅媽媽多嘴哦,過得不開心就回來。京市有的咱們海市還能沒有?”
...
柯秘書是不在場,如果在場怕是嚇出一身冷汗了。這是哪位媽媽啊!
她到底知不知道坐在周小姐旁邊的是未來彭家的姑爺!是京市齊家這一代最受矚目的繼承人!
這句話,話裏話外的說周小姐在京市過的不開心,越來越瘦不是間接說齊董沒有把人照顧好嗎?
天啊天啊,柯秘書在股東會、招商會、投資會上尚且能遊刃有餘,彭家一位老媽媽的話哪有他接不上的?
...接不上,真的接不上。
齊嚴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打個措手不及,他剛為自己的那個猜想黑了半張臉,羅媽媽這句話算是一語中的的踏在他的雷區。
他握緊了手裏的湯勺,腿部肌肉也不由得用力,桌上唯一的那個男人氣場實在壓迫。羅媽媽在沉寂的十幾秒裏,似乎在齊嚴身上看到了彭老爺子年輕時候指揮部下的氣勢。
電光雷石間,放在桌上的另一隻手被周棉的手輕輕的貼上,如同一隻被放了氣的皮球。齊嚴覺得自己的所有負麵情緒在這一秒,被那隻細嫩溫暖的手打包扔進了垃圾桶。
齊董很會向前看,這就跟做生意一樣。過去的遺憾已經無法彌補,隻有盡快尋求未來的合作才能有新的道路。
“羅媽媽說的是,以後棉棉的飲食我會親自照看。棉棉小時候勞煩您照料了。”
混跡政商頂級圈層的這一代最矚目的繼承人要想說些場麵,那自然沒什麼不能化解的。
麵帶笑容的一句話讓餐桌周圍的空氣流動起來,羅媽媽和周棉都鬆了一口氣。周棉怕他會遷怒羅媽媽,一雙黑眸綿軟的看著自己,齊嚴也不避不讓。看著周棉繼續說:“棉棉確實是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