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見女子吃藥,最多都是兩三粒的慢慢吞下去,沒有一大杯水,是萬萬吃不完的。
可是此時坐在副駕駛的這位姑娘竟然一口就吞下去了,實屬不簡單。
沈慕咧嘴笑著,覺得簡末性格是有一些豪邁在身上的。
但是又想到,一個從生下來就被確認先天性心髒病的人,自然是從小就一直吃藥的,如今病痛纏身這許多年,怕是早就習慣了這種方式吧。
“對了,你肝癌的事情,你有跟你家裏的人說嗎?”
“我... ...我還沒有,怎麼了,是他們問你了嗎?”
簡末聽到這話,略微有點膽怯,她微微弓著腰,不停的用雙手蹂躪著自己的雙腿。時不時的看著自己的腳。
說話的時候猶猶豫豫,語氣更是沉重起來。她不知道怎麼和家裏人說起。
雖說周伯父撫養我長大,可是一把年紀了,還要為我的事情操心。
況且,剛剛大學畢業,常年複查用藥,哪裏就有那麼多錢去治病啊。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告訴啊,你這病。得早點治,不然拖的久了便成了晚期,就沒得治了,隻能等死。”
沈慕用眼角的餘光有意無意的瞥了瞥坐在旁邊的簡末,看著她若無其事的樣子,絲毫不關心自己的身體。
便沒再多說什麼。
“活著不才是最痛苦的嗎?”
簡末姿態放鬆,對上了沈慕透來的目光,絲毫不帶猶豫的吐出了這句話。
隨後莞爾一笑,又將頭轉了回去。
輕輕的靠在椅背上,表情淡定自若,眼神像看盡世俗般的柔和淡然。
沈慕被這份突如其來的淡定沉重的抨擊著腦海。
他不敢想象這句話是在一個20多歲年紀的嘴裏說出來,還說的這麼從容。
不過貌似說的也不是全無道理,於她而言,確實是痛苦了些。
他知道她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時候死於大火中。
他看著她這一身的病痛在日夜折磨她,自己除了勸說竟無其他用處。
他隻能默默的觀望著。多說一句都像是在洞若觀火,索性閉嘴。
人活著不就是受苦的嗎。早點解脫也不算一件壞事,本就是爛命一條,何必如此珍惜,要是真的痛痛快快的去了,也不用看著那些令自己討厭的人。
或許她真的被需要過,隻是很短暫,那段時光在她眼前匆匆掠過,也曾像飄雪落在大地,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痕跡越來越淡薄。
就像下了再大的冬雪,哪怕蓋住了世間萬物,也會隨著太陽的緩慢升起而最終變得煙消雲散。
世界還會回到最初的樣子,可這與人還是有著些許的不同。
痛苦的經曆不會隨著時間而漸漸被抹去,而是你在這漫長的歲月中,慢慢接受了這個事實。
往事讓你變的堅不可摧,它就像是你在心牆上築起的鎧甲,將你永遠的圈禁在了那方你親手建起的四方的角落。
你永遠都走不出去。
就連你再看到新鮮事物,絕對也不會同他人那般歡快愉悅。
就像人人都喜歡日出,鮮少有人喜歡日落一樣,因為日出代表著新的一天即將到來,萬物迎來了新的生機,可太陽總會落下,這一天無論是美好還是悲傷,都會結束。
花開的再好,終究會敗。
人就是要尊重且接受這個結果。
哪怕不盡人意,可結果終究是結果,非人力而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