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刻,沒有人去顧及這些,所有人腦中的念頭隻有一個,生或者死,勝或者敗!
高順急急地趕往南城,看到那危機的形勢,不敢有任何遲疑,第一時間加入了城防戰中。因為王獒在城門下麵堵著,所以他立刻接手了城上的指揮。
苦戰了足足半個時辰,終於再次奪回了失守的城頭,而這持續了整整兩個半時辰的第六波攻勢也終於被遏製,劉表的士兵如潮水般退去。
那一刹那,高順直覺得渾身前所未有的疲憊,一屁股坐到了城樓之上,倚在一根木柱前,望著天空皎潔的月亮出神。
不一會兒,王獒讓士兵用無數石頭巨木等等東西,將城門缺口重新堵住後,也是緩緩走上了城頭。看到高順孤坐的身影,不由走了過去,也是疲憊地坐下!
“高將軍,北城那邊的情況你知道嗎?”
高順略帶沙啞地回道:“嗯!放心吧,北城攻勢最弱,又有沮治中坐鎮,沒有太大問題!”
聽到這兒,王獒也不多問,沉默了片刻,才突然他歎了口氣:“哎!高將軍,你有兒子嗎?”
高順一愣,似乎有些不解王獒為什麼這麼問。但回頭看到他那淡然的目光,瞬間便反應了過來,隨即有些悲傷地道:“還沒有!”
“我有!而且是兩個。”王獒微微一笑,說不出那是一種什麼表情,或許是幸福,或許是坦然。
“嗬嗬!那恭喜你了!”高順微微笑道。
但王獒卻是搖了搖頭,道:“高將軍,明晨,你和沮治中率領城內的五千兵士從北城突圍吧!”
“這是何意?”高順眼睛一瞪,聲音也是止不住地升高了一些。
王獒倒是沒有生氣,看了看高順,自顧著笑道:“高將軍,現在是什麼情況,你也清楚,在這城裏,很可能見不到後天早晨的太陽。”
“那又如何?”高順雙眼一凜,流露出了一絲死誌。“主公托付重任於我,理當與此城共存亡。”
“誒!高將軍此言差矣。”王獒不以為然地反駁道:“高將軍是一員良將,此次之失怪不得閣下,沮治中也是治國安邦之才。今後主公征戰天下,少不了你們的輔佐,若是陣亡在這裏,才是最大的損失。武陵失了,還可以奪回來,但是人死了,就徹底沒了。所以閣下保護著沮治中走吧,不要在這裏白白丟地性命。”
這次,高順終於聽懂了,驚愕地看向王獒:“那你呢?”
王獒微微露出了一絲笑容,搖頭道:“我與你們不同,我是武陵的太守,守衛武陵是我的責任和義務,臨阮的成敗關係荊南危亡,能多守一天,就多守一天。”
說完,還幽默地調侃道:“而且我有兒子,沒有絕後,不像你!”
隻可惜他這話一點都不好笑,高順沉默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其實高順也知道,多一個他少一個他已經無關大局,而沮授卻是必須要送出去的,更何況還有一個身受重傷的張靖。
“再看吧。”沉默了良久,高順還是不願意放棄,遙遙望著天空高掛的月亮,低聲道:“我方損失雖然很大,但是敵軍的損失也不小,況且他們總共也隻有五萬多人馬,即便有這麼多攻城器械,但也未必能在短時間內攻陷臨阮。”
“我知道!”王獒笑了笑,卻是突然說出了一句讓高順無限震驚的話。“城中無糧了,而且囤積的物資也快沒有了!”
呆了片刻,高順才陡然驚道:“怎麼可能?臨阮身為郡府,怎麼才這點儲備?”
聞言,王獒卻是苦笑著歎了口氣:“臨阮的儲備絕大部分都在前些日子送到漢壽了,當時漢壽是最前線,所以臨阮根本沒剩多少!而且因為此次戰事突然,後方的糧草物資根本就沒有集結過來。長沙那邊運來的,也因為當時的戰況,還屯留在阮南,目前都在敵軍手裏。所以說,敵軍有用都用不完的補給,而我們什麼都沒了,府庫的箭支也不到三萬支,滾石檑木等也沒多少,損壞的防禦設施也沒辦法補充。反倒是糧食不用擔心,以城中百姓對主公的擁戴,讓他們支撐著,短時間不會有問題。”
高順當然明白物資沒了意味著什麼,沒有弓弩手的壓製,那麼對方的弓弩手就能對城上士兵進行大麵積的殺傷。對方的攻城器械損壞,隻要沒有報廢,便能有充足的物資進行補修,很快便再度返回戰場。如此一來,三天時間,剛好是一個循環,怪不得王獒說很可能見不到後天早晨的太陽。
眼見高順沉默下去,王獒不由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高將軍,信我一次吧!帶著沮治中衝出去,臨阮已經是一座死城,能少死幾個就少死幾個吧!”
“王太守!”高順心中突然升起一種酸意,看著王獒疲憊中含著一絲笑容的臉,虎目有些濕潤。隨即果決地道:“王太守,你帶著沮治中衝出去,我來據守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