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將軍,別來無恙!”
隻見黑暗中一個儒雅文士靜靜佇立,身姿挺拔,眉目清明,麵含微笑,風采灼灼。
“你是……”王旭睜大了眼睛,與周智相視片刻,幾乎同時驚呼:“張……”
但話音還未能出口,那文士已是迅速做出噓聲的手勢,搶著說:“這裏不是說話之地!”
說話間,眼睛還望了望屋子裏邊,顯然是不希望裏麵被綁著的那家漁民聽到。
“好!”王旭滿臉笑容,不動聲色地走向黑暗的遠處。
來到漆黑一片的黃河岸邊,眾人這才停下來,性急的周智滿臉激動之色,搶先出聲道:“哈哈,張子並,想不到在這裏遇見,這些年你躲哪裏去了?”
這人正是張超,隻不過並非前廣陵太守,而是當年討伐黃巾時,朱儁的謀士,漢初名相張良的後人,一代大儒,張超、張子並。
當年討伐黃巾的時候,幾人曾有不錯的交情,也是那批功臣中碩果僅存的少數人之一。
“哈哈哈……”張超心情也很不錯,輕撫著頜下幾縷短須。“沒想到如今名揚天下的周將軍,竟然也還記得我這小小的別部司馬,當真是鄙人的榮幸啊!”
“子並,你還是那麼喜歡打趣人。”周智翻著白眼說。
“並非玩笑,全乃實言。”張超亦真亦假地搖著頭:“這些年變化太大了!”
王旭也頗有些感慨,但心知如今不是敘舊的時候,不由接過了話來:“子並,可你怎麼會在此地,又是如何發現我們的?”
“一眼難盡啊!”張超滿臉感慨,臉色略帶著無奈。“當年黃巾平定後,沒想朝廷仍然烏煙瘴氣,不思進取,完全沒有被那天大的災難驚醒,吾觀日久必亂,又無力改變,便辭官隱居在沛國,過著清閑日子。”
“直至前些時日,不知孟德如何知曉了我的消息,以朝廷名義征召,不得已之下,再度出仕為官,並且領兵駐守此地,負責司隸地區黃河沿岸的安危。”
“至於如何知曉子陽所在嘛!”張超從容笑望著王旭,打趣說:“閣下在這司隸鬧得天下皆知,如何不知?況且在下雖然孤陋寡聞,但那邊的小巧陣法,還是識得的,聯係前後,稍加探查附近詭秘,自然便可得知。”
隨著他的話,王旭如被冰水浸身,瞬間透體發寒,臉色一變再變,思索應對之法。
可良久之後,最終還是頹然泄氣,苦澀地搖著頭說:“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如果早知子並坐鎮在此,子陽就算強行闖往潁川,也絕對不會往這邊來,如今算是插翅難逃了。”
“哈哈哈……”張超大笑不止,立刻搖頭說:“子陽為何以為吾必捉拿於你?”
“嗯?子並之意是……”
王旭目光疑惑,從聽到張超乃是坐鎮此地,他就心中一涼,知道真的沒救了,可以想象,四麵八方必然全埋伏著曹軍精兵強將,如今這局麵,如何有突圍的可能?
狠心殺掉張超泄憤,他倒是有這麼想過,但對方勝券在握,卻獨自來見,明顯已是顧忌舊情,在最後時刻以德相待,給個尊嚴,殺來墊背,又確實有些對不起良心。
至於挾持,那肯定毫無意義,畢竟張超敢過來,就不可能不做防備。就算擒住,除了得個罵名,也絕無逃生的希望,對方終究乃是一代智者,又性格剛烈,怎可能沒有後手。
如果真的厚顏無恥,挾持他,最好的結果也就是個同歸於盡,然後還遭到全天下唾棄。
畢竟身處敵對,各為其主之時,人家還願意給你一個尊嚴,已是極大的仁義。
最後若恩將仇報,在這個忠義二字為先的年代,名聲不可能好。
可如今張超說的話,卻讓絕望的他升起一抹希冀。
果不其然,張超很快笑著搖搖頭:“子陽,若我想抓你,那麼早在你布下陣法之時,就是最好時機,根本無需費什麼力,而之所以今晚獨自趁著夜色前來,難道你還不明白吾之心意?”
“子並欲救我一命?”王旭沉重地問。
“不錯!”
“那你及家人怎麼辦?孟德聰明絕頂,又並非心慈手軟之輩,聯係前後調查,即便你瞞得了一時,卻早晚終要為其知曉!”
“瞞得了一時已經夠了。”張超毫不在意地說。
“怎麼說?”
對於王旭的顧慮,張超目光灼灼,臉上神色頗有些欣慰,但很快便從容地說:“若無意外,我家人現在已經悄悄起行,奔赴荊州,日夜兼程,六日內必然抵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