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花開的紅火，莫小棋卻不敢多看，小小的人坐在院子裏，看著周圍一群大人在打麻將，沒有人關注她，沒有人理睬他，她就局促的坐在院子裏，眼神時不時往石榴樹方向瞥去。
“你咋了，一個人坐這兒。”莫小棋身後傳出一聲蒼老的聲音，冷不丁給她嚇出一身冷汗，汗毛直立。
“太奶奶，怕……”三四歲的莫小棋表達的也不太清楚，太奶奶的身影倒映在她充滿驚恐的眼眸中，小手指著太奶奶房門前的石榴樹。
老太太站到石榴樹前，低聲說了幾句不著邊際的話，莫小棋也聽不真切，接著牽起莫小棋的手，領她進了自己屋，給了她顆糖：“你爸媽去哪了？”
“打麻將，爸爸出去了，賺錢……”莫小棋身邊有了大人也就鎮定了很多。
“莫三妞真棒，知道爸爸出去賺錢了，”莫小棋的爸爸在家排行老三，她的兩個伯伯都各有一個女兒，剛好她也是行三，小名就叫莫三妞，太奶奶誇獎著莫小棋，順帶話鋒一轉，使喚起了她“那你去叫媽媽過來好不好。”
莫小棋想了想，她不想去院子，她害怕，院子的石榴樹旁有個不穿衣服的姐姐：“太奶奶，怕……不去……”說完更靠近太奶奶身邊了，直接抱著太奶奶的腰，臉埋在太奶奶肚子上，不願抬頭。
太奶奶身上的味道……和一般老太太的味道不太一樣，也有老人獨有的味道，卻也沒那麼難聞……
太奶奶讓莫小棋坐在小板凳上，給她拿了好些吃的，莫小棋也是個嘴饞的，有了吃的，就忘記害怕的事了。
“莫三妞，告訴太奶奶，你怕啥啊，院兒裏頭這麼多人，有什麼讓你害怕的？”太奶奶拄著拐，佝僂著身子慢慢向床邊走去。
莫小棋吃得正開心，倏地停了下來，淚汪汪的看著太奶奶，嘴裏塞著的吃的簌簌掉著渣。
“花花旁邊姐姐…沒衣服，濕濕的……還盯著小棋，小棋怕。”聽著話的太奶奶笑了起來，笑容很是怪異，有些說不出的喜悅，又有些戲謔，“小棋……小棋……棋字不好。”
莫小棋媽媽半天尋不到女兒，問了好些個打麻將的，才知道女兒跟奶奶回房間了。
莫媽媽趕緊去到太奶奶房間，見到莫小棋在吃東西，心安定了不少。
“給三妞改個名字吧。”太奶奶見到莫媽媽進來突然說了一句，莫媽媽一愣，莫小棋的名字取得時候是經過太奶奶的同意的，莫小棋是“筱”字輩的，到了他們一輩，莫家男子是“曉”女孩是“筱”，莫小棋的名字上戶口的時候給打錯了，但是筱通小，太奶奶也沒太計較什麼，也就沒有跟莫媽媽說過這個事情，但是現在突然之間讓莫媽媽呆住了，不知道說什麼。
莫媽媽給莫小棋擦了擦嘴，打了一下衣服上食物的渣渣，點了點頭道：“知道了奶奶，等她爸回來我跟她爸說，但是名字……是您取，還是把字改回來？”
太奶奶好似坐累了，依在了床邊，從旁邊的床頭櫃取出了自己的煙杆，敲出了裏麵燒盡的煙絲：“我來取，這孩子以後多帶她來。”說完從腰間的布袋裏捏出一撮新的煙絲往煙杆裏填，“三妞他爸做的事，盡早別再做了，聽奶奶一句，天理循環，想想上頭一個。”
莫媽媽身形一震，瞬間水氣漫入眼中，：“奶奶，我也不想他做這個，可是……我哪能勸得住。”眼淚滑落，莫媽媽迅速用手擦幹，“奶奶，你說的我會告訴她爸的，你也不是不知道她爸的脾氣。”
太奶奶看著莫媽媽太陽穴旁邊的傷痕不禁歎了口氣，莫小棋看著媽媽哭了心裏恐慌：“嗚哇啊啊啊！”莫媽媽輕拍莫小棋的後背，“小棋乖，怎麼哭了…別哭了哦~太奶奶不是給你好吃的了嗎！”莫小棋抽抽著說：“媽媽，怕……姐姐不穿衣服瞪我…”莫媽媽一臉迷惑，這孩子說的是啥啊……
“你先帶她去老二家跟他斐斐姐姐玩，等會再過來…”太奶奶看著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莫小棋有點心疼，“出去的時候擋著點石榴樹，別讓她看到了……”莫媽媽眼睛瞪得溜圓，看著太奶奶，太奶奶輕輕點了點頭，接著莫媽媽就把莫小棋帶了出去。
沒多會兒莫媽媽就回來了：“太奶奶，小棋這是受驚了？”
“嗯呢，是啊…石榴樹壓著點東西…小女孩子最是不能見，陽氣弱，又年紀小。”太奶奶抽著點上了火的煙杆，眯著眼睛看著莫媽媽，“咱家這離河近…三妞看得到也說得過去，那條河跳進去多少人，曆年來數也數不清，一年夏天就要死多少人你心裏也有數，更別提別的時候了。”
“奶奶，你說小棋他哥是不是……”莫媽媽傷心浮現在臉上。
“別瞎說八道，你兒子仙童命，你自己生的自己沒數？生下來就鍾靈毓秀，集齊了一身的靈氣，你在別的孩子身上見過？”太奶奶不喜的看著莫媽媽，“也是你跟他有緣，做了百天的母子，他在你身邊待了百天實屬不易。”太奶奶的話音剛落，莫媽媽泣不成聲。
“那孩子死了也屍骨無存，被野狗叼了去……都是他爹造的孽啊……”莫媽媽掩著麵痛哭流涕，也是她可憐的兒子死了以後下葬後沒兩天屍體就被野狗趁著下大雨刨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