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比丈夫的絕情更叫人傷心?
它的名字,叫傷心。
無傷,卻用傷心劍。
一劍穿心,叫他也嚐嚐傷心的滋味,豈非妙得很?
若要無傷,除非無心。
看台上下,盡管大部分人都沒看懂,但那種不詳的預感實在太強烈,於是所有人同時閉上了眼,接著,每個人幾乎都感受到了劍尖刺入肉體的細微聲音。
許久。
耳畔一片抽氣聲。
頭腦漸漸恢複知覺,也漸漸感受到心跳,王曉曉握緊手中劍鞘,緩緩睜開眼,接著就被台上的一幕驚住了,心中不知是喜是悲。
沒有人知道為什麼,明明是致命的、根本不可能躲避的穿心一劍,此刻居然會出了個看上去極其荒謬的差錯,刺在了他的左肩!
無意之中,竟已淚流滿麵。
至少,他已經不會有生命危險,因為那柄銀色的鴛鴦劍正指著慕容無傷的咽喉,手肘微曲,隻要順手往前遞兩寸,完全可以輕而易舉取了慕容無傷的性命。
他本來就恨慕容無傷,會不會乘機出手?
剛剛放鬆的神經又緊張起來,王曉曉扭臉望了望貴賓台,卻見漂亮盟主早已從座上站起,目中重新泛起光彩,自信與魄力又重新出現在臉上,全然沒注意兒子的劍正指著另一個人的咽喉,隨時可能要了他的命,看來縱然是盟主,也有偏心兒子的時候。
彎彎的唇角掠起嘲諷的笑。
蕭夜神色複雜地看著他,半晌,手中鴛鴦劍緩緩垂下。
刹那間,比武台上已多出幾個人。
漂亮盟主快步走到他身旁,伸出兩根手指拈住劍身,隻聽得極細微的一聲“哧”,寶劍拔出,肩頭鮮血頓湧。
“師兄!”王曉曉失聲。
他仿佛聽見了,扭臉微微一笑,示意她不必擔心。
水大俠出手如風,迅速點了他幾處穴道,止住了血,武林大會曆來有準備傷藥的習慣,因此馬上有人送上藥,替他敷上。
舊傷沒好又添新傷,王曉曉還是著急的,隻恨如今菜鳥全被淘汰,現場一架梯子也不見,上不去比武台。
水大俠宣布:
比試第一千三百一十一場,蕭夜勝。
“夜公子還是第一高手!”
“華山賭場那孫子說得沒錯,夜公子還是第一高手,兄弟快去寫信,就說別砸他們了。”
“……”
先前還不停抹淚的賭鬼們全都破涕為笑,互相慶賀,最高興的莫過於天絕大師,此刻正得意洋洋捋著胡須,坐在那裏接受眾人的注目禮,想不到愛徒會帶傷出戰,還將四大門派首座收入囊中,況且這次兩名高徒皆榜上有名,本屆武林大會華山派可謂出盡風頭。
逍遙派眾人雖是惋惜,卻也高高興興向掌門道賀,因為從第三升到第二,已經是很大的喜事了。
隻有身旁少年,神情緊張如故。
漂亮盟主看著手中那柄寶劍,沉默不語。
雖然敗了,慕容無傷卻並無敗者該有的頹喪之色,翩翩而立,風采逼人,根本看不出剛才還經曆過一場生死決戰。
半晌。
“這半部劍法你練了多久?”
“三年。”
“三年?”目光一閃。
“正是,”他漫不經心地笑了笑,“不才愚鈍,教葉盟主失望了。”
漂亮盟主不再追問,斜眸看了他片刻,然後倒轉劍鋒,將劍遞還給他,淡淡道:“遊仙劍法你隻有上半部十六式,如何多出來一式?”
“僥幸,”三根手指拈過寶劍,微微一抖,幾滴鮮血便滑落在地,劍身幹淨如初,他頭也不回徑直往前走,“在下有事先行一步,望葉盟主見諒。”
走到比武台邊,他順手一擲,那劍便斜斜飛向台下,落入少年手中的劍鞘裏。
蕭夜固然不願傷人,這才及時收住了封喉一劍,但慕容無傷既是故意激蕭夜上台,臨了那一劍為什麼也會刺偏?
沒有人知道,因為蕭夜與慕容無傷再沒有提過此事。
王曉曉心中百味陳雜,正望著主仆二人遠去的背影發呆,冷不防右臂突然被人抓住,回頭一瞧,正是武當派美男三哥孟無煬。
孟無煬衝她笑了笑,手一托,她整個人便離開了地麵。
台上,漂亮盟主轉過身,突然沉下臉,訓斥:“武林大會本是江湖盛事,選拔人才,豈能讓你用來作意氣之爭,像你這般不顧大局草率行事,怎做得高手!”
蕭夜不語。
“比試繼續,你好自為之!”丟下這句話,他帶著眾人歸座。
水大俠宣布:
比試第一千三百一十二場,王曉曉VS蕭夜。
剛剛落定,王曉曉就飛快奔過去,查看他的傷勢:“你怎麼樣了,疼不疼?”接著突然又叫起來:“這裏也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