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之下，一老一少對麵而坐，老者緩緩開口。
“先生既給人看相算命，我見門沒關，便想請先生給我算上一卦。”
老人家顯得很客氣，眉心處三道血光彌漫，額骨高瘦，王顏的眼睛能看到非凡異象。
“天道無常，卦隻是卦，你心裏已經有了答案，何須要問？”
老者聽到這句話，雙眼看著王顏，神情一頓，臉上浮著苦笑。
“先生了不得，隻是有些仇恨無法放下，又當如何？”
“一報還一報，還不夠麼？”
“一報還一報，可為何好人沒好報，我趙德全一生行事自問無愧良心。
年少時國家積弱，外寇入侵，那時少年熱血，十四歲便上了戰場。
有一次被炸得血肉模糊，在戰地醫院搶救了一天一夜。
那時醫生都說我活不了，可我卻奇跡地活了下來，聽我連長說，全連一百三十七人，隻剩下十九個。”
趙德全緩緩說出了自己的故事，語氣不加修飾，身上有軍人的鐵血。
“那一場大戰，我記得我殺死了九個鬼子，後來連長還給我記了軍功。
戰友們都叫我趙狐狸，他們說我有九條命，死都死不了。
那些年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死人堆爬出來的，隻知道身上多了十幾個槍眼，子彈都留在了我身體裏。
後來國家安寧，我回到老家成親，不久後老婆懷孕了，那是我人生中最開心的時候，苦日子有了盼頭。
可是她卻難產了，死在了衛生所，連我的兒子都沒活過三十歲，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殺的人太多了，報應在我兒子身上。
兒子死了，兒媳跑了，那時我想過死，可我還有一個孫女。”
說到孫女時，趙德全老淚縱橫，情緒再也忍不住了。
王顏心情沉重，如此英雄竟然這般命苦。
老人不斷抹淚，王顏不自覺紅了眼眶。
“好不容易等孫女長大了，可她卻被人糟蹋了，最後連命都沒了。先生，你說這是不是報應？”
趙德全臉上盡是痛苦，想把一切罪責都攬在自己身上。
王顏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孫女無辜被人害了，我老趙便要把那些畜生一個個殺幹淨。我老趙錯了麼？”
趙德全哭嚎著，老天一次次給了他希望，卻一次次將它剝奪。
“沒錯，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王顏說了一句，趙德全又哭又笑，顯得瘋魔。
“是啊！殺人償命，戰場上那些鬼，他們要找也是找我老趙，關我孫女什麼事，就是死了下地獄，我也是這個理。”
趙德全擦了擦眼，他眼中全是滔天仇恨。
像是一頭野獸擇人而噬。
或許報仇是支撐他活下去的欲望。
趙德全從口袋裏拿出了厚厚一遝錢，他放在桌子上便要走，王顏阻攔，趙德全卻開口了。
“這筆錢給您賠罪了。”
“無功不受祿，您拿回去吧。”
“再多的錢也沒用了。”
趙德全轉身便走，獨留王顏愣在了原地。
他知道趙德全要去做什麼，但終究沒有阻攔。
“唉。”
…………
第二天一大早，市裏發生三起滅門慘案，張月，李昇，黃桂的家人無一幸免，全部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