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琰下了車,仰頭看了看周遭,高樹遮陰蔽日,站在底下倒生出幾分涼意。這裏實在是個讓人喜歡不起來的地方,顧琰心裏這樣想著,臉上卻掛著笑意,似乎是回憶起來什麼。
顧琅跟他並排走著,偏頭瞧見他的神色,問道:“怎麼,想起什麼有意思的事情了嗎?”
顧琰若有似無地輕嗬了一聲,似乎是對其中幾個字眼有意見,“有意思,怎麼沒有意思呢,怎麼說,我在這也待了十七年呢。”
“來勁了是吧,跟我這陰陽怪氣的。”沒旁人在的時候,顧琅說話很直接,她不怕惹得顧琰不快。
顧琰也不會跟她不快,家裏五口人,他隻把顧琅算作一家人。反正其餘三個自成一家,也沒那麼待見他倆,顧琰自嘲地笑了笑,被顧琅瞧見了,以為他是存心陰陽怪氣呢,立馬一肘拐過去,“待會,好好表現。”
兩人剛一進屋,就看見顧夫人匆匆迎了過來,一身講究的衫裙不見半分褶皺,光滑順溜地覆著光影,如水光盈盈,襯得人溫柔似水。
“你們倆也真是的,回來怎麼也不提前打聲招呼,我讓家裏燒幾道你們愛吃的菜呀。”顧夫人這話說得委婉,誰回自己家得提前打招呼呢,真有意思,又不是作客來了。
顧琅多聰明的人,聽出了這話裏的意思,仍是一臉帶笑,演的是一出母女情深的好戲,“你過生日,哪有做子女的不回家的道理?爸爸呢。”
顧琰不玩虛與委蛇這套,他在顧家當了十八年的透明人,永遠束手束腳地不敢大聲說話,不敢出格肆意,不敢違逆顧佰盛、顧琅顧珅,還有眼前的顧夫人。
可今時不同往日,或者說,從他十七歲成名以後,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他再也不要畏首畏尾,看別人眼色行事了!他又不是個東西物件,他有血有肉,他會哭會笑,憑什麼這不能那不行的,憑什麼自己就活該當個透明人?!這麼多人喜歡自己,這麼多人為自己著迷,他才不要在角落裏當透明人,他天生就應該站在鎂光燈前,他配!
顧琰長腿一伸,直接邁過了顧夫人往餐廳走去,語氣滿是輕鬆愜意:“我跟張姐說了,要吃她拿手的鮮蝦煲,我可等不及了。”
跟誰打招呼,跟你麼?你又算什麼東西?在他顧琰心裏,張姐都比她來得有分量些。
顧夫人臉色疏忽一瞬,立馬又恢複如常,隻笑著回顧琅:“又不是什麼大生日,你爸爸在書房抄經書,顧珅陪著呢,一會就到。”
“嗯,我還準備了一個小禮物呢,祝您生日快樂。”顧琅回身挽著顧夫人也往餐廳走去,言笑晏晏的。
“你這孩子……”
“爸爸身邊多虧有你照顧……”
一場家宴,各懷心思。
顧佰盛年初大病一場,如今休養得也七七八八,看上去紅光滿麵,甚至比生病之前還要好些,長條形的餐桌他上座居中,抬眼看了兩旁,是他的枕邊人和膝下人,他心情大好,甚至連之前一直看不順眼的顧琰,捎帶著也順眼幾分。
“你打算就這麼一直混著?”
顧琰正埋頭苦吃,周圍安靜的空檔才後知後覺是問自己的,他還沒來得及回答,顧佰盛又接著追問,“家裏的事情你就沒想著幫幫忙,天天拋頭露麵的像什麼樣子?”
“不是有大姐二哥,哪裏用得著我呢。”顧琰嬉皮笑臉的。
顧珅眼裏閃過一絲精光,這個顧琰,真是男大十八變!想起他小時候畏畏縮縮的模樣,不由得譏諷道:“我這兩天上網,到處都是顧琰呢,人氣這麼高,我看我們佰盛廣場都請不起你來做代言呢!”
這話是要揭顧琰的醜呢,果不其然,顧夫人隨口接道:“是嗎?琰琰是什麼新戲播了嗎?我跟你爸也看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