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五首(3)(1 / 3)

張文識提著大包小包的袋子,站在院外衝裏麵的人笑,笑的恭而有禮。她一走出來,他的笑便從燭花迸成了煙花,把清晨的柳煙花霧都弇去。他笑的像是村中大宴之時的禮花,騰出一派扯旗放炮的景象。

母親上前一步,麵上還迷惑著:“阿識?是阿識嗎?怎麼感覺變了個樣。猛一看都沒認出來。”

宓怡君看了眼父母親,忸忸怩怩地問:“你怎麼來了?”

他道:“老板派了車送我來的。”

她當著父母的麵,一時不知怎樣招呼,隻得問:“剪頭發了?”

“對。”

“眼鏡不帶了?”

“對,”他把手中的袋子都並在了右手,左手用食指扒拉下眼皮,“帶了隱形。”

母親道:“你們不能靠近點講話嗎?”又局促地看向他,“哦,是不是你們老板也不許你靠近平頭百姓啊?”她緊張地搓手,“我現在天天都要看有你的節目。”

他便下意識說:“謝謝你的支持。”

三人打愣之際,父親才笑道:“阿識,你是特地來找音音的嗎?”

他拎著堆東西,眼見著快提不住了:“是的。”

“那就進來說話。”父親跑上前去接他的袋子,“這是給你三舅的?我先把你送過去,你再來我家?”

張文識道:“阿叔阿姨,這是給你們的。三舅家我剛剛去過了。”

父親打量他:“哦,怎麼突然這麼客氣。”

宓怡君臉上泛了紅,一直紅到脖子。母親瞄了她一眼,眉飛眼笑地跑上前:“來就來,還帶什麼東西?”

宓怡君見父母把他擁進屋,她跟在後麵,想到去年他來她家時的場景,也是這樣滿屋盛意。隻是到了今日,母親眼裏淌著熱滾滾的摯切和喜悅——宓怡君訕訕在心底怪他,這樣突然地跑過來,也不跟自己商量一下。

母親在屋裏又開始忙忙叨叨:“阿識,你吃不吃愛玉?我給你煮一碗。”

“我不吃啦,阿姨你不要忙,我就坐一會兒,早飯都吃過了。”

母親又問:“那你要喝什麼飲料?”

宓怡君才開口:“家裏沒有飲料。”

“怎麼沒有?我不是買了好幾瓶放冰箱了。”

“我喝完了。”

“你就喝完了?”母親震驚道:“家裏的零嘴是不是也吃完了?”

她隻能點頭承認,父親搭腔道:“阿識,你可以歇幾天啊?”

張文識偷偷揉自己被袋子勒紅的手:“大概下午三四點鍾的樣子,老板就要接我回去。”

“這麼急?”

他無法:“是挺急的。”

母親給他端了杯水,便解了圍裙:“音音啊,我跟你爸爸要去你大舅家,晚了就來不及了。你來招待阿識。”

宓怡君愣道:“做什麼事就來不及了?昨天不是剛去過他家嗎?”

母親把父親拽起來:“反正就是大人的事,你不要管。你在家陪阿識。”

張文識見狀便站起來,剛要開口,又被母親按回椅子上:“阿識啊,你中飯留在我家吃。把這當自己家,”

他被按著肩膀動彈不得:“哦,阿叔阿姨再見。”

目送走父母親,宓怡君才埋怨似的說:“怎麼不提前跟我講一聲。”

他笑道:“我不要,我要給你個驚喜。”

她道:“這是什麼驚喜?都把我爸媽嚇跑了。”說著起身走到他旁邊,“給我看看你的隱形眼鏡。”

於是他又開始扒拉自己的下眼瞼:“你看不到啦,透明的。我弄了好久才貼上去的。”

宓怡君把他手拉下來:“我看看你有什麼新變化。”

他不好意思道:“也沒有啦,就摘了個眼鏡。”

她誇道:“我媽媽都講,你越來越好看了。”

他一臉認真:“那你覺得我好不好看?”

她靠在他右胳膊上:“好看好看。你最好看了。你今天就在我家待了哦?”

他端起水杯咕咚咕咚大口喝,喝完才說:“那看你願不願意收留我了。”

宓怡君摸了一下自己的頭發,又摸了他的:“你的頭發怎麼剪的這樣短?”

他也抬手拊頭:“你覺得這樣好看嗎?”

“好看。就是突然這麼看有點不習慣。”

他道:“反正每天都有造型師幫忙弄啦。”

“那還麻煩你親自提這麼多東西來我家咯,”她嘻嘻地笑,“你怎麼跟你老板講的?”

“我就說回老家看親戚啦,還能怎麼講。”

宓怡君道:“好吧,你要不要吃點什麼?”

他搖頭:“不要,什麼都不要吃,會胖哎。”

“那我給你開電視。”

“不要,好不容易見你,怎麼還會想看電視。”

宓怡君把抱枕仍他身上:“那你想做什麼嘛?真難伺候。”

他道:“我剛剛在車上看到台糖廠東麵的那片小山坡的花都開了,五彩繽紛的,真是好看。你陪我去那裏走走,我每天都是在室內,要憋死了。”

“那不是很容易被人認出來?”

“不會啦,我剛剛特地觀察了一下,那邊一路開過來都沒幾個人影子,這個點大家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我再戴上口罩帽子,誰會注意我嘛。”

宓怡君領著他走出門,頭晌的春光漏泄下來,兩人眼裏都是爍亮的。張文識問:“你家有幾個腳踏車?”

她指著院內的那輛:“就這一個咯。小妹住校,平常就爸爸用。”

他拉著她:“那我載你過去。”

“你載得動我?”

“我是男孩子哎,怎麼會載不動你,不要小看我好吧。”他講完就跨坐在車座上,又拍著後座道:“來啊,坐上來,不會摔到你啦。”

宓怡君斜坐上去,他又拉她雙手環在自己腰上:“你抱緊我哦。”

“那你騎慢點。”

車子開始還一溜歪斜的,向前行了幾米才穩當起來。宓怡君偏著頭看前方褊狹的路,往日覺得寡趣寂寥的巷子,今天卻鮮活起來。鈴蘭和圓仔花拚攏在四處,駢肩疊跡地在一旁列隊,像是要歡迎歸家的遊子。她圈著他的腰問:“最近有沒有發新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