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竺沉默了一下,“可他現在是無辜的。”
晏台遲遲沒有回應,歲竺看著風雪將那小小的身影覆蓋,好像看到了一個重疊的身影。
“可若是他無法教化,你要如何?”
晏台邁步走過去,墨發和玄色衣擺在冷風中翻飛,透著冰涼。
“晏叔叔,您曾與我說過一句話,修道,食色不移,外置財帛,其心,當至臻至純,其道,定堅不可摧。”
“師侄清楚不應為外物如此動搖,但如果遇到了想做的事情,卻什麼都不做,師侄或許會因此而困擾。”
“救了他,我的困擾就會消失,至於他的成長,這是他的事,假若他變成一個毀天滅地的大魔頭,師侄……”
“定會殺了他。”
看歲竺一本正經的模樣,晏台有些失笑。
沒想到以前用來教導歲竺的話卻反過來用在了他身上。
此刻街上已無其他人,空蕩蕩一片,隻留下中央那小小的一團白色,和站在不遠處的一大一小。
冷風呼嘯,雪花飄揚,歲竺的身上都落下了幾許星星點點的白色。
“那麼,如你所願。”晏台這時輕聲道。
他低下頭,與抬頭的歲竺對視了一眼。
眼前朦朧的迷霧散開,露出了晏台看著她微笑的表情。
晏台伸手,指尖冒出了一點白色光芒,延伸著沒入了姬星河的體內。
他緩緩抬手,蜷縮成一團的姬星河便飄在了空中。
他眼睫上的淚水被凍成了碎冰,臉頰和嘴唇蒼白的嚇人,裸露的手腳也呈現出恐怖的黑紫色。
隨著晏台的靈力輸入,他的臉色開始緩緩回歸紅潤,身上厚雪漸漸融化,衣物變得幹燥。
姬星河是被晏台一起帶回宗門的。
一回到宗門,歲竺便看見了站在宗門口的高大身影。
察覺到來人的靠近,那白色影子轉過身,隨之一道凜冽的劍光朝晏台劈來。
歲竺被晏台緊緊地抱住,感受到一瞬間的飛天,就聽到了晏台笑道:“師兄,不必動火。”
他餘光看了眼被劍光劈出一道深刻痕跡的地方,眼角不著痕跡地抽了抽。
雲宿沒有說話,歲竺眼前一暈,就感覺自己落入了一個裹挾著涼意的懷抱,身邊是靜靜垂落的銀發。
她不由得顫抖了一下。
沒一會,懷抱便溫起來。
“今日私自出行,罰道法一百遍。”
“不抄完,不許活動。”
淡漠的話語裏似乎還含著深深的怒火。
歲竺聽了,頓時眼前一黑。
充滿了書香氣息的房間裏,歲竺臉色怏怏地坐在矮桌旁,桌上淩亂擺放著抄到一半的道法。
不遠處的窗台邊,正端坐著一個月白色的人影。
那人背著皎潔月光,寬大的月牙衣袍披在身上,上麵紋著栩栩如生的白鶴,裏麵是一件梔子交領廣袖長袍,衣領邊緣則鑲著淡雅的金邊。
銀發隨意披散,散落在地。
淡漠的眉眼垂著,注視眼前的書籍。
神情專注,氣息冷冽,宛如與他背後的月亮一般,隻可遠觀而不可褻玩。
這一幅美人景色,歲竺卻沒了欣賞的心思,他坐在這裏,明顯是想監督歲竺抄完道法。
可歲竺根本就不想抄,抄到一半,便撂下了手中的毛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