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未晞,濃霧彌漫。
今年深秋,徹骨的寒,尤為清冷。
吱呀一聲打開門,一室冷寂,月光透過窗戶靜靜潑灑進來,讓房間悄然籠上一層肅穆。
沈卿辭照常擰開水龍頭,這還不是正兒八經的冬天呢,整隻手腫得像個紅饅頭,觸碰還會有刺痛感。
最初適應後,她似感覺不到疼痛一般,仔細衝洗著龜裂處,不皺眉頭的掰開裂口處,粘上泥的地方也沒放過,在水下仔仔細細衝洗。
瞬時一片紅色的水流了下去。
直至水再次變得清澈,她才關掉水。
從冰箱裏拿出麵包,倒出僅剩的半杯牛奶,打開電視,嘈雜的聲音傳入了耳中,隻有在這種時候,她才能確定,還活著。慢慢嚼著,落魄這麼久,她還是習慣不了狼吞吐咽。
“今天下午5時12分,晉城警察在洪河旁發現一具男童屍體,確認是傅氏前不久丟失的傅慕辭……”
麵包啪嗒一聲掉在滿是灰塵的地上,腦袋似是宕機般,空白了很久,不可置信地對上電視裏那個模糊的人影,心裏不停祈禱不是她想的那樣,跪爬著湊上前電視機前,機械的上下張望。
直到確定手上那截紅繩,她眼裏最後一點光亮也消失了,繼而染上瘋狂的血色,死死盯著屏幕內的那個模糊影子,不停錘著胸。
“我們發現,孩子的心髒已經不再了,這真的是喪心病狂之舉啊……”女主播哽咽,紅著眼眶,力求冷靜的轉述。
聽到此,眼淚順著嶙峋的臉頰一滴滴落了下來,她伸手去撿地上的麵包,幾次都沒握緊再次掉落。
期間不慎打落茶幾上的筆記,上麵歪歪扭扭的字跡,她愣了幾秒,隨後小心翼翼合上,一股腦把髒汙的麵包全部塞進嘴裏,緩慢嚼著,淚水卻不聽話地大顆大顆的滑落,眼神一點點轉為死寂。
腦海裏傅慕辭的音容笑貌,一幀幀掠過,仿佛早已刻在靈魂深處。
良久,一個幹涸蒼老的聲音回蕩在陰暗裏,“你,最喜歡舅舅的,是去陪他了嗎?”而後自我安慰似的笑了笑,睫毛低掩,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他為什麼沒有保護好你呢?”沈卿辭一直以為自己不愛傅慕辭,那個男人傷透了她的心,所以她故意忽略孩子,想要報複他。
可如今孩子不在了,她感覺不到一絲快感,相反,心鈍鈍的疼,像是千萬隻螞蟻在啃噬,疼得下一秒就要死掉。
自恃孩子在傅家不會受委屈,就心安理得的不在意,一旦孩子不在了,才明白,她,根本無法承受失去孩子的錐心之痛。
無力倒在地上,蜷縮著身子,任憑淚水流滿整個臉頰,流進嘴裏,苦的發澀。
良久,沈卿辭起身,緩緩向外走去,臉上帶著微笑,這讓她可怖的臉上更添恐怖,行屍走肉般,邁著沉重的步伐,拾級而上,去往天台。
她靜靜佇立著,欣賞著這個城市的夜色。
你看,有人不在了,這個世界還是在的,沒有一絲改變。
你看,這個世界多靜啊。
還以為自己早已麻木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