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日暮蒼涼。
火之國的寂紅荒原。
一眼望去無盡紅色的荒原上,稀稀疏疏地生長著幾株老樹,光禿禿的樹枝上見不到絲毫的綠意,幹枯蒼老的樹皮在呼嘯的寒風裏裂開了數十道深口子,露出了灰白色的樹心。而在其中一株老樹上,棲息著幾隻寒鴉,呱呱的啼叫宛如寒冬臘月裏出喪的嚎哭聲,充滿了不詳的意味。
不遠處的枯草地上,幾隻黃羊結著隊伍正安靜地啃食著已經發黃了的衰草。
更遠處,聳立著幾座已經融化在夕陽的昏光裏的山峰。
蒼涼而寂靜,便是這片荒原最真實的寫照了。
但這種詭異的寂靜卻在此刻被一聲急促的嘯聲打破。
嘯聲驚嚇到枯草地上黃羊,蹦躂著跑遠了。
而那幾隻寒鴉卻無比淡定地站立在樹枝上,眯楞著眼睛,似乎一點都不害怕。
大概它們心裏在想:地上的人又怎麼招惹得到樹上的烏鴉呢?
……
遠處填滿黃沙的古道上忽然出現了兩個小黑點。
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兩個小黑點模糊的輪廓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竟然是兩個人。
其中一個中年人,後背上背著一個細長的布包,麵色略顯黝黑,下頜處生著細密的胡茬,眼神幽深而銳利,整個人透著一股正統武士的堅毅勇武的氣勢。
但在此刻,這個中年男人看上去卻顯得有些狼狽。
他那原本梳理得一絲不苟的武士發髻如今已經是散亂的如同一團亂麻,其中更有陣陣怪異的味道傳出;一身乳白色的武士服已經被黑褐色的血跡所浸染,招惹得荒原上一向懶散慣了的紅頭蒼蠅也忍不住血腥味的YouHuo圍在他身邊嗡嗡亂轉。
但即便如此,中年男人的那雙眼睛卻依然顯得平靜深邃,就好像躺在荒原上的那潭死水,沒有一絲波瀾。
那LuoLou在外、縱橫交錯的青筋顯示出他的雙手仍舊堅強有力,依然可以與敵人進行戰鬥,依然可以守護身後至親的人。
他的左手握著一把刀,刀麵上染著血,刀刃卻微微有些彎折了,也不知道斬殺過多少人才會損耗到這般地步。
他的右手牽著一個大約七、八歲的男孩。
男孩的個頭不高,身體略顯瘦弱,灰撲撲的小臉蛋上有著幾分小孩子的稚氣,也有著幾分成年人的成熟。
他手上同樣握著一把武士刀,隻是至今還沒有出鞘的機會。
由於長途奔跑的緣故,男孩的臉色顯得有些蒼白,瘦小的腹腔仿佛燒火的風箱一樣,呼呼地不斷吐納著荒原上那帶著幾分草木腐朽味道的空氣。
雖然身體已經快要支撐不住了,但這並不沒有消除男孩眼中那一絲超越同齡人的成熟與堅毅,反而在這種艱苦的條件下越加強烈起來。
與中年男人相似的是,男孩最讓人印象深刻的地方同樣在於他的眼睛。
隻不過中年男人的眼睛之所以讓人印象深刻,是因為他眼睛透出來的那種冷靜銳利的特質,而男孩則是因為他的眼睛本身。
男孩的眼睛看上去很純淨,就好像是天地間最幹淨的水。猶如濃墨一般的眼瞳仿佛能清晰地映出天地萬物的影子。
在落日餘暉的映照下,男孩的眼睛也染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
“沙沙沙……”兩個人踩著JianYing的沙礫快速跑著。
在兩人身後,四個穿著黑色衣服帶著黑色麵罩的人緊隨著追了上來。
是追擊而至的敵人。
中年男人回頭看了一眼越來越近的敵人,心中焦急,奔跑的速度不由加快了幾分。
男孩似乎明白中年男人心中所想,所以即使腳底板傳來了劇烈的疼痛感,他也強自忍著那股鑽心的疼痛,咬緊嘴唇,始終跟著中年男人的步伐。
但盡管如此,雙方的距離卻仍是在不斷地拉近。
“咻!咻!咻!”
三道尖銳的聲音猛然響起,三枝閃爍著藍色幽光的苦無帶著布帛撕裂一般的淒厲聲,劃過半空。其中有兩枝按照預定軌跡飛向了中年男人的後腦勺,另外一枝卻不知什麼原因往不遠處老樹上正悠閑看戲的寒鴉飛去。
中年男人的後腦勺就好像長了眼睛一樣,光聽到聲音,也沒回頭看,卻恰巧在兩枝苦無射中後腦勺之前敏捷地躲開了。而那些倒黴的寒鴉卻沒有中年男人的本事,其中一隻躲閃不及,被那枝偏離了軌跡的苦無射穿了脖子。
那隻寒鴉淒慘地叫了一聲,撲棱著翅膀從樹上掉下來,其他幾隻見狀再也無法像之前那樣淡定了,嘎嘎地悲鳴著飛跑了。
鮮血從掉落下來的那隻寒鴉的脖子裏流出,竟然不是紅色,而是一片詭異墨色。
見此情景,中年男人臉色驟然一變,神情頓時凝重起來。
那三枝苦無竟均是塗上了極為厲害的毒藥。一旦沾上,便是非死即傷。來人心思之歹毒,手段之狠辣,可見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