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季遠瞻隻是回來取文件的。
他回家時倉促,離開時也倉促,自然忽略了戴琬晴精心製作的一大桌子菜,以及溫柔可意的打扮。
季遠瞻的車子駛離臻延灣的那一刻,少年就被麵容扭曲的女人推倒在地。
剛換上的新衣服又被塵埃沾染,連同倒下的還有一個名貴的巨大花瓶,陶瓷碎片散落在地,像鋼針一樣刺穿著他的掌心和後背。
他的心如墜冰窖,以至於瓷片劃破手掌時的疼痛都算不得什麼。
女人的麵目在那一瞬間變得猙獰:“都怪你!”
“你是啞巴嗎?不會張嘴挽留一下你父親嗎?”
“要你有什麼用?你有什麼用?什麼都不會!你怎麼不去死啊?”
少年默不作聲,隻低著頭,承受女人的辱罵。
於是他又被拖回了二樓盡頭的房間裏,迎接他的是新的一輪毒打和禁閉。
那時候的仆人還不是蘇姨這一批,他們默默地看著,有害怕的,有不忍心閉上眼的,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前勸阻戴琬晴的。
季遠瞻不在家的時候,戴琬晴便是季家大宅的天,沒有一個人敢違抗她的命令。
馮立總會默默把仆傭們遣散,最後合上了黑色的房門,至少在仆傭麵前,戴琬晴還需要維持一下表麵體麵。
現在房門合上,周圍沒了觀眾,戴琬晴更加放肆地發泄著心中的壓抑情緒。
陰狠的話語不停地從貴婦人的嘴裏吐露出,帶著最惡毒的詛咒,好像麵前這個小孩不是她的親生血脈,而是一個敵人。
潮濕粘膩的液體從手臂往指尖流,像源源不斷的溪流。
戴琬晴的情緒越來越失控,直到地上的少年奄奄一息,再也發不出任何一聲嗚咽,她才不盡興地放下了手中的利器。
紫色的絲綢裙擺消失在門外,季懷謙也一下子從夢魘中驚醒。
他出了一身的汗,身下的被單早已被他揉亂。
窗外正是陽光熱烈時刻,微藍的天有淡淡的雲霧飄渺。
林夕仍然毫無所覺地沉睡著,姿態安詳,手背還貼在他的臉上。
季懷謙直起身,深深地看了林夕一眼。
我的愛,之死靡它。
他俯下身,虔誠地在她的眉心落下一吻,隨後無聲的離開了房間。
……
冬天的腳步一步一步離得更近了,窗子緊閉著有些悶。
翌日醒來,空氣中殘留著若有若無的薄荷香味,周遭的環境讓林夕覺得熟悉又陌生。
這是她的房間,但……
她幾個月前已經搬出去了。
好像是季懷謙昨晚把她帶回了臻延灣。
房間裏空落落的,她留在桌子上的禮物盒還擺在那裏,看來戴琬晴並沒有收回去。
可能戴琬晴也不在乎,或許林夕走後,再也沒有人踏足這個房間。
但是房間很幹淨,像是每天都有人打掃。
起身時,身上的衣服已經換掉了,棉質的布料軟軟的貼在身上,是吊帶睡裙的款式,非常合身。
她的禮服被好好的掛在衣帽架那裏,皺巴巴的。
昨晚……
昨晚的事情……
林夕深深地閉了一下眼睛,她多麼希望昨晚發生的事情是一場夢。
但這不是夢,她無法逃避的事實。
林夕強撐著頭疼洗漱完,一打開房門便發現門口站著兩個女傭。
“小姐!
兩個女孩很驚喜,其中一個迅速跑下樓去了。
應該是去找季懷謙。
林夕抿了抿唇:“我的衣服……”
稍稍年長的女孩微微一笑:“昨晚的衣服是我幫您換的,您昨晚睡得太沉,所以沒有叫醒您。”
“……好,謝謝。”林夕點點頭。
畢竟季懷謙是個分寸守禮的紳士,即便他們已經是情侶,他肯定不會做到幫她換衣服這一步。